第70章(1 / 2)
等到所有的荐卷都筛选完毕,最后要选出三百份卷子,再将其中的卷子所有人全部轮一遍,圈为优等,点为中等,叉为差等,按照这样的评分来排出名次。
会试不仅仅是举子考试的时候格外严苛,阅卷也同样严苛。
此次参加会试的举子有三千多人,每个同考官需要阅卷近两百份,每份卷子又都是各种文章,虽然最重首场,但是后两场的卷子也要一一看过、评过,留下自己的印鉴才算完,否则就是一个渎职之罪!而皇榜十日后就要贴出来,所以这个阅卷的活绝对不轻省。
吏部尚书秦启桢头疼地看着眼前这一沓子卷子,眉头狠狠得皱在了一起,看完眼前这张卷子,嘴里念叨着:“胡言乱语,谄媚之徒!现在的举子一个个的就知道溜须拍马,还真以为这样就能做官?!天真!”
在卷子上狠狠地打了个大叉,然后“啪”地一下,将这份卷子扔到了一边的落卷堆里,摇头不止。
立在他一旁的官差眼观鼻、鼻观心,闭口不言,只管将那堆落卷整理好,以待主考官“拾遗”。
每次所有的名次排出来之前,主考官都会在每个同考官的落卷堆里检查试卷,若是检查到有的卷子非常好,但是却被同考官判为落卷,那么同样也是要降罪的!只不过这种情况比较少,毕竟为了一个区区举子的卷子,彻底将一个同考官得罪了不划算,除非两人本来就是政敌。况且同考官也不会随意罢落举子的试卷,毕竟大家心里也清楚,这是关系着别人一生命运的考卷,除非心中确实觉得不好,否则不会罢落。
秦启桢是天佑十三年的状元,如今的吏部尚书,虽然已经多年不碰时文了,但是功底毕竟还在,混迹官场这么多年,如今又是统领吏部的最高官员,见识想法和当初也不可同日而语。原本这次他也根本没兴趣做什么同考官,吏部那边还有一堆的事情等着他去做,这种事一般都是丢给他的属下吏部右侍郎柳承旋去做的,可惜此次柳承轩家的崽子也参加此次的会试,而左侍郎最近还称病在家,其他人品阶不够,只能拉他自己出去凑数。
可是连看了十几份卷子,竟是没有一份能入他眼的!要么词藻浮华、夸夸其谈,要么老生常谈、庸俗无用,真是不知道是他要求太高,还是此届的学子能力太差!
又打了一个叉,将卷子扔在一边,秦启桢忍不住捏了捏自己的眉心,这该不会连最低的荐卷数都达不到吧?又看了看那边堆成小山似的没批阅过的试卷,只能叹了口气,认命地从中抽出了一份,百无聊赖地看了起来。
只是看着看着,秦启桢的表情便渐渐地凝重了起来,原本歪斜的身子也坐正了,比起刚刚看其他卷子的一目十行,这次却是看的格外的慢,足足看了一炷香时间,才将这份卷子的所有文章都看了一遍。
“好!文章遣词温和但是所指问题直击要害,所述之法竟是可以写成奏折直接面圣!不可多得的人才!荐!”秦启桢在卷子上龙飞凤舞地写了一个“荐”字,却还舍不得让人拿走,自己又细细品了一遍,想了想又写了“高荐”二字,才让人送去给主考官。
林清此时根本想不到,决定着他未来命运的卷子已经从同考官手上,拿到了主考官手上,而当黄友仁打开这份卷子看过去的时候,心里不由一惊!
第77章 第七十七章:争执
黄友仁虽然无法肯定,但是看完这份卷子之后, 心里已经隐隐知道是谁的了。
一样的文风, 一样的笔触, 想法总是如此出人意表, 破题也是另辟蹊径, 想他人之未曾想,书前人之未曾书。喜欢称述事实,又能提出解决之法, 若是没有猜错,这篇文章应属那个名叫林清的少年郎。
自从黄友仁将马丛文调回京城之后, 一开始也以为那份奏折是他的功劳,引入府邸经常垂询,几次之后马上就发觉事情并非他所预料的那般, 写这奏折之人另有其人。
马丛文也经不得黄友仁的盘问,稍稍施压便和盘托出, 只说自己将那学子的文章润色了一番, 认为对次辅有用就呈了上来。
黄友仁自那时候起就留心了林清此人,打听到情报说只是偏远乡村的一介村童, 心中又是惊疑, 又是失望,甚至怀疑这篇文章也不是他为原作。只可惜查来查去也没有在林清身上查到其他什么特别的东西,后来所作诗文也是平平, 探子消息回得少了, 他这边也就不再过多关注了。毕竟那时候林清还是一个连秀才功名都没考中的童生, 年纪也不过一十二岁,实在不堪大用!
后来再听到林清的消息,则是朝廷奏报了这届各地的解元,这些奏折都会进入内阁,自然也会经过黄友仁的手,了解到此林清就是彼林清后,这个名字才又在他脑海中重新记忆起来。没有想到他小小年纪、农家出身,竟真的能走到这一步!十五岁的解元,任谁听到了都能说一句少年英才!大明开国至今,论解元的年纪,竟是林清算最小的!
进一步探听,才知道林清之所以能中解元,是在云天书院读书,师从杨致知之故!杨致知虽然没有进入官场,但是官场中有一派“云天派”,哪边都不站队,秉持着公正、廉洁的作风,让所有想要收服他们这些人的党派都头疼不已,颇有无处下手之感。若是林清师从杨致知,那么他就是天然的“云天派”,这样的人,他还要不要收入麾下?
黄友仁沉吟良久,最后将林清的卷子丢到了不取的那一摞中——少年英才容易太过娇纵得意,一旦放到官场里恐难把持,倒不如再磨砺几年,到时候自己再伸出橄榄枝,不怕他不感激涕零!
说起御下之道,黄友仁自信后面有千百种方法收服的了林清。而最好的办法,莫过于在人落魄之时伸出援手,那才够忠心耿耿!
毕竟,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
黄友仁脸上浮现出一丝志在必得的笑意,双目如鹰隼般看了一眼躺在落卷堆里的林清的卷子,喝了一口浓茶,再次展开新的卷子品阅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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