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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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但见一位二十岁上下的男子晃悠悠从远处走来,手里掂了酒坛子,走起路来趔趔趄趄似要倒在地上。

苏筠看得内心一阵揪紧,还未开口便听方氏道:“玠哥儿怎么又跑去外面喝酒了,这大过年的,伤了身子岂不让你父亲忧心?”

苏玠嗤笑一声,也不看方氏一眼,只目光紧紧盯着苏简,下意识捏紧了手里的酒坛子,似乎下一刻就会将那酒坛子扔过来。

方氏害怕苏玠伤到自己的女儿,忙拉着女儿躲在武陵侯身后:“侯爷,您瞧瞧大公子这样子,哪还有点侯府公子的气度,这可是在大门口呢,被人瞧见了还不说闲话?”

武陵侯阴沉着脸道:“如此这般成何体统,还不回去面壁思过?”

苏玠苦笑,无力地将酒坛子扔在脚边,默默转身向着家门而去。

苏筠暗自握了握拳头,以前她是魏王妃,方氏还不敢拿她们姐弟二人怎么样,如今她才刚刚过世,玠哥儿在这侯府都已沦落到这步田地了吗?

秦莹刚刚小产,玠哥儿也不说在家里陪着,怎么独自一人出来买醉?他是男儿身,总该有些担当才是,怎可凭着酒水来麻木自己,而对刚刚痛失爱子的妻子不管不顾?

苏筠看着憔悴不堪的亲弟弟,心疼的同时又觉得几分失望。

方才,她多么希望他手里的酒坛子真的会砸过来。至少让人知道,面对姐姐和孩子的相继离世,现在的他是愤怒的。可如今不吭不响算什么,岂不是明摆着让人继续欺负他们夫妻二人?

他是堂堂七尺男儿,有家有室的铮铮汉子,如今这日子过得未免太窝囊了些。

苏筠不由叹了口气,母亲早故,这些年她这个做姐姐的真是太护着他了,以至于养成了这般懦弱任人宰割的性子,如今被人骑在头顶上了也不会反抗。

等把眼前的事解决掉,她是该好好教育教育这个弟弟了。不过眼下,慈云庵里还有更重要的事等她去做。

苏筠无奈地摇摇头,默默上了马车,任由马夫驾着车子缓缓驶去。

白袖见她一直不说话,默默坐在马车内离苏筠极远的地方,连呼吸都不敢太用力。说起来也是奇怪,这次六姑娘出门谁也不愿带,偏偏带了她这个素来不招待见的洒扫丫鬟。

临走前她的好姐妹樱桃还羡慕地说,能近身照顾六姑娘是莫大的荣幸。

但白袖自己不觉得这是荣幸,反而还有些恐慌。她以前侍奉过大姑娘,六姑娘跟大姑娘不对付,如今偏要带着她出门,只怕今后的日子里她少不了要遭受折磨了。

想着这些,她就害怕的想哭。

苏筠端端正正地坐着,瞧见白袖那模样岂会不知她在想些什么。她心底叹息一声,自己一朝从苏筠变成了苏简,身边那些个下人全都是方氏安排的,她自然是不敢用的。

这白袖以前便是她房里的丫头,虽比不上蒹葭事事让她满意,到底也比别的人要顺手些。再加上刚苏醒那日听到白袖那番大胆的言辞,如今瞧着她难免有了亲切之感。

见她僵硬地坐在那儿,苏筠有心缓解她的紧张,柔声道:“给我倒杯茶水来。”

“是。”白袖应着,拿起手边的水壶斟了一杯给她,“姑娘请用。”

她全程眼皮垂的很低,明显不敢看苏筠的表情。

苏筠缓缓接过,随意呷了两口:“对了,你今年多大了?”

六姑娘突然问起自己的年龄,白袖有些不解,却不敢多想,惶恐着回答:“回六姑娘,奴婢今年十五。”

“十五……”苏筠转动着手里的茶盏,若有所思。

白袖吓得噗通跪了下去:“姑娘,那天是奴婢多嘴才说了不该说的话,您打骂奴婢都可以,请您不要发卖奴婢啊。”

姑娘突然问自己年龄,她能想到的也只有这一个原因了。听樱桃说,府里犯了错的丫头大都会被发卖,要么嫁给一些歪瓜裂枣,要么直接被人牙子带去青楼,她不想那样活着,她真的不想。

“姑娘,奴婢以后再也不敢多嘴了,一定尽心竭力伺候您,求姑娘大发慈悲,开恩啊!”她一边说着一边哭着给苏筠磕头。

苏筠将茶盏放下,亲自扶她起来:“你想到哪儿去了,我不过是随便跟你聊两句,几时说要卖了你去?”

白袖泪眼汪汪地看着她:“姑娘真的不发卖奴婢吗?”

苏筠笑看着她:“当然不会发卖你,你且先起来,好生坐下。”

白袖抹了抹眼泪,对着苏筠谢了恩乖乖坐下来。

苏筠慵懒地打了个哈欠:“我有些困了,想眯一会儿,若到了慈云庵记得叫醒我。”

白袖低头应诺。

冬日的太阳暖融融映着光秃秃的树杈,雪地上是刺目的白,曲曲折折的山间小路上,马车稳健地向前行驶着。

白袖看苏筠歪着头不一会儿便睡着了,小心翼翼地拿了手边雪白色的狐裘披在她的身上。斜阳透过窗牖流泻进来,打在她那张尚显稚嫩的脸上,眉梢似颦似蹙,似乎睡得不大安稳。

苏家一共两房,所有的姑娘们加起来共有七个,二房所出的四姑娘和五姑娘是孪生姐妹花,模样身段儿自是一般无二,其她的姑娘们则是各有千秋。

但在白袖看来,这六姑娘和大姑娘虽然同父异母,却也有五六分相像,尤其睡觉时的那份□□,当真是和大姑娘当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正瞧的出神,突然有一不明物体从窗口窜了进来,恰巧降落在苏筠的大腿上。

苏筠正睡得香甜,忽觉得腿上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她身子晃了晃,下意识睁开眼来,一低头却瞧见自己的大腿上此刻正卧着一只猫。

那猫身上脏兮兮的,毛茸茸一团,绿色的眼睛又圆又大,眼神里透着一丝惶恐和不安。

白袖被这突来的变故吓了一跳:“姑娘,是奴婢不好,竟让这小畜生从外面蹿了进来,奴婢这便轰它出去。”说罢作势就要伸手去抱它。

那猫似乎能听懂白袖的话一般,两只眼睛斜睨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眼瞧着两只魔爪伸过来要抓它,它恼怒地抬起右前爪狠狠地在白袖的胳膊上拍打了两下,毛发都跟着竖起来了,嘴里发出不满的低吼。

白袖看它尖锐的爪子都露出来了,吓得赶紧缩回手:“这猫好凶,居然想抓人。”

苏筠瞧着腿上的这只猫,它的眼睛似乎很有神,透着一股子灵动,斜睨着白袖时竟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威慑力。她抬手抚了抚那猫的头:“这猫竟能从窗户飞进马车里,倒还有几分本事。既是它找上来的,我瞧着也合我的眼缘,不若便留下它吧。”

听到娇娇俏俏的声音,穆焕缓缓抬起头望着眼前的女娃娃,突然间变得乖巧下来,怔愣着抬头望了过去。

不错,这小白猫不是寻常的猫,它的身体里注入了定北侯世子穆焕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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