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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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总是牵着一批枣红马过来,有时候上马慢跑一会儿;有时候就坐在草地上,膝上置一张琴,旁边放一个香炉,十分有名士范儿的弹着清幽的琴曲。

每当萧蕴从他身边走过时,周光启指下的琴音就要乱上几个音律,有时候,这俊美少年还会用复杂热切的目光,盯着萧蕴发呆。

每每看到这一幕,萧蕴都觉得心头怪异,却也没去寻根究底,只是去马场的时候渐渐少了。

三月中旬,柳姨娘给的那张名单上的人,终于有了消息。萧湛给她的那些侍卫们找到了三个还存活于世的人,两个是之前在萧国公府做事的丫鬟,一个是国公府之前的侍卫。

那两个丫鬟一个是服侍二夫人韩氏的,被转卖到了城外一户农家的傻儿子做儿媳;另一个本是服侍三夫人刘氏的,寄身于一家地下青楼中,日子过得凄凄惨惨。

那名的侍卫的来头却不小,居然是萧国公萧靖原来的亲卫,如今断了一条腿,在城外的一家破庙里做和尚,度日艰难。

萧蕴让人把那三人悄悄接到了长公主府中,着人好生照料着,等过了四五日,才寻了个借口回长公主府,悄悄去见那三个前萧国公府下人。

那一日的天色不甚好,天未亮就下起了雨。

春雨霏霏,绵绵密密地斜织起一重重雨帘,刚刚转暖的天气,又变得阴冷潮湿起来。

在公主府的客院厢房中,萧蕴见到了那个当了和尚的前侍卫。

此人名叫李平,刚过了三十岁,却已经苍老得像是五十多岁的人,目光呆滞,骨瘦如柴,满脸皱纹。

萧蕴过来的时候,他仍旧目光呆滞,不说话,也不动弹,眼神空洞茫然。负责看护李平的侍女道,这人自来了这里,就一直是这副模样,呆呆愣愣的。

萧蕴皱了皱眉,打发走身后的侍女,看着那李平道:“我名萧蕴,父亲是萧国公府先世子萧惟,母亲是章宁长公主秦菀。”

李平呆愣好一会儿,空洞的眼神突然有了波动,浑浊的泪水大滴大滴地滚落了下来,喉咙里溢出一丝呜咽,哽咽道:“原来你是萧惟的女儿……报应,真是报应啊……”

第51章 旧事(2)

李平的心情平复下来后,不等萧蕴问,就主动开口,把藏在心底多年的旧事全都吐露了出来。

“……四年前,小人是国公府的亲兵。国公爷和先世子在安北带兵,跟北蛮打仗的时候,小人就在国公爷身边服侍。

那年的七月份,安北的形势已经一片大好,北蛮人的主力被先世子领军杀了个七七八八,军中上上下下都在盼着战事结束,朝廷论功行赏的日子。

七月十七那天,有斥候来报,说有一只北蛮残兵溃逃到了墨城一带,国公爷带着三千兵马前去迎敌。

那北蛮残部不足千人,人疲马惫,国公爷所部根本就没费多大的力气,就包围了这一只疲敝之兵,已经没有生路的北蛮残兵向大秦称降。

但这时候,国公爷身边的连荣,这个小人是陛下派驻在安北的监军,他对国公爷道,萧国公府真的要把偌大的家业都交给一个和萧家一点儿关系都没有的外人吗?

国公爷沉吟了半晌,便问连将军又何高策。

连荣出了个歹毒的主意,让国公爷迫使称降的北蛮残兵和自己合作,佯装自己被困,并命小人装作败逃之兵,引正在附近的先世子过来相救。

……小人的家小都在萧国公府手里,一时糊涂,不得不从命,只得去向先世子通风报信。

……先世子信以为真,带着大公子萧凤章,以及麾下的五千兵马,‘驰援’国公爷,可在前头等着他的,是国公爷和北蛮残兵的伏击,以及……大公子萧凤章的刺杀!

……小人知道,国公爷谋算先世子一事,实在不能流传出去,担心被灭口,干脆做了个逃兵,一路逃出安北,试图摆脱萧国公府的眼线。

……可萧国公府并未因小人逃了就放弃追查,小人留在老家的双亲和妻儿,在小人出事后,也蹊跷得丢了性命。

……再后来,一家破庙里的老住持见小人可怜,便收留了小人,直到先世孙的一个亲兵找上门来,认出了小人的身份……”

李平的话,就像一记重锤砸在了萧蕴的心上,愤怒、心痛、震惊……诸多情绪混杂在一起,令她久久不能平静。

以前不甚明白的好多事情,一下子有了解释:祖父萧靖面对她的时候,恐怕是心虚,方才如此不待见她;萧湛执意刺杀萧凤章,萧蕴原来以为,萧湛这么干,是为了把萧凤章从安北排挤出去,方便他执掌安北都护府的实权,如今看来,肯定还有替父亲复仇的用意。

至于那个连荣,她对朝堂上的事情并不陌生,知道这个人原本就是一个普通将军,四年前突然被调到了御前,现在好像正掌管宫廷卫,负责整个皇宫的戍卫,是陛下最宠信的武将之一。

连荣升官的原因,多半和安北旧事脱不了关系。

萧蕴平复了好一会儿,才稳住心神,走出房间,面无表情去见了被带回来的另外两个女子。

比起李平来,这两人知晓的事情就少之又少了。

服侍三夫人的那个侍女被赶出来的原因,是因为知晓了三老爷萧恪跟萧忱后院的一个妾不清不楚,有意思的是,那个妾居然是二房那对双胞胎姐妹的生母,莫姨娘。

原本服侍二夫人那个侍女知道的倒是要多一些。

据她说,二老爷萧忱秉性风流,却只得了一个嫡子,并不是他不能生,而是他后院里那群莺莺燕燕怀的男胎,全都被二夫人韩氏处理掉了。

二夫人韩氏做得明目张胆,毫不遮掩,不管是做夫君的萧忱,还是身为韩氏婆母的老夫人,都不敢出声阻止。

韩氏如此蛮横霸道,倒不全是仗着韩国公府的势,她一个旁支出身的韩家女,在韩国公府面前,也没那么大的脸面。

据那侍女说,韩氏的手里,攥着萧忱和老夫人的致命把柄,她在韩氏身边服侍时,并不怎么得韩氏信任,只在偶然时,听到韩氏和老夫人吵架,提到了“长公主”三个字。

萧国公府的老夫人虽然是继室,却也生下了萧忱和萧恪两个儿子,掌管国公府中馈多年,性情一向强势,从来都不是个能忍气吞声的人,能让她噤若寒蝉的,肯定是要命的大事。

若说老夫人可能谋害了章宁长公主,倒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一日间得了这么两个天大的消息,萧蕴的心情既沉重又复杂。

不过,她到底不是真正的孩子心性,没被这些事情冲昏了头脑,仍旧很清楚,至今为止,她拿到手的,只有两个人的证词,并无其他佐证,就这么盖棺定论太草率。

不过,安北的萧湛应该知道事情的真相吧?

可惜这个哥哥大概是舍不得他她操心,什么都不愿意对她说,现在,他又在安北带兵,便是写信过去,短时间内也收不到回复。

萧蕴很想亲自去见萧湛一面,向他问个清楚明白。

因心里藏着事,萧蕴回到雍王府后,又开始闭门谢客了,她现在没心情理会那些冲着秦暄而来的贵妇贵女,只想清清静静地冷静一段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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