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1 / 2)
行驶的汽车尾灯流动线条和商店橱窗的暖色系光线交叉汇聚着,让人误以为来到华灯初上时分。
现在是上午十点,顾澜生不得不一再提醒自己,不远处是美食街,从美食街传来的食物香气在这样天色的蛊惑下,他极有可能推开其中一家餐厅的门,要一份晚餐。
昨晚,维多克邀请他今天到他的舞蹈学院看他们彩排,热心的俄罗斯小伙希望用一段传统民俗舞蹈送别远道而来的客人。
十点四十分,顾澜生推开舞蹈学院大门。
十一点,顾澜生坐在看台上,他也是看台上唯一的一名观众。
在欢快的风琴声中,维多克和他的同学跳起了踢踏舞,十几名身穿俄罗斯传统服装的青年用舞蹈还原了前往南方过冬的雁群。
这段舞蹈将会出现在今晚摩尔曼斯克政府市政厅迎接太阳节的联欢会上。
顾澜生请了维多克和他的同学们到舞蹈学院附近的餐厅用午餐,年纪相仿的十几人谈天说地,时间过得很快。
午餐过后,维多克和他的同学们回到学院,顾澜生独自一人走在街上,走了数十条街从一排排商店门口经过,最终他站在一处城市公共交通站台上。
顾澜生想起昨天差不多这个时间点,有人告诉他,摩尔曼斯克的轻轨电车只往南开,最后将把你带到这座城市的制高点,那时一定要记得看一眼科拉港。
科拉港也称摩尔曼斯克港,是让这座城市居民引以为傲的港口,沙皇统治时期它是一座军港,二战期间,希特勒用了四十个月都没有攻克这座港口。
现如今,它是世界最为繁忙的商业港口之一,每天有不计其数的船只从这里前往一百七十个港口。
科拉港让人们津津乐道地是它是北极圈唯一一座终年不动的港口,这个特色吸引了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
游客们亲切称它为:不冻港。
问那位为什么一定要看一眼科拉港。
“因为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在摩尔曼斯克,你在下午四点时间就能欣赏到那么美丽浪漫的海港夜景。”那位骄傲回答,最后还不忘补充,如果你身边坐着一位姑娘的话,那么一切就更美妙了。
两点四十分,顾澜生坐上那趟只往南开的轻轨列车,巧地是,他候车的站台为列车起点站,整个站台就只有他一个人。
顾澜生选了左边座位,这个位置面对科拉港。
列车电子屏幕显示,这趟列车运行时间为九十五分钟,途经三十七个站点。
临近三点,透过流动的车窗,整座城市是墨蓝色的,一盏盏橘色的街灯镶在深色蓝光中,像一个玻璃球,一旦有人拿一把锤子敲开它,墨蓝色的街道建筑就会从那个缺口处流淌而出。
七分钟后,列车在第二个站台停下。
说不清是出于何种心态,顾澜生目光落在紧闭的车门上。
列车门缓缓敞开。
包着方正头巾的妇女抱着周岁大的孩子上车,一名手背纹满俄文的壮汉紧随其后。
切。
顾澜生被自己在列车打开前前几秒若有所待的心情弄得哭笑不得,一定是这座墨蓝色城市所营造出来的独特视觉,导致他心里隐隐约约惦记昨天那位司机说的话。
又也许,他映在街道橱窗的身影看起来有点寂寥,心里想着,有点事情发生会好点,比如,列车门打开,列车门外站着长发女孩。
最好,长发女孩有着黑色瞳仁,不需要互要联系电话,甚至于不需要说一言半语,只需要对视上一眼,彼此的黑色瞳仁中映着各自的模样。
看来,他是想家了。
抱着孩子的妇女和壮汉坐在顾澜生对面座位上。
列车继续行驶。
这个下午,人们都在忙自己的事情,他们没时间搭乘那趟开往城市南端的列车。
五站过后,顾澜生所在车厢乘客还是寥寥无几,一半座位依然空置着,车厢没有出现黑色瞳仁的女孩,连长发女孩也没有。
第六次,列车门关闭。
列车往城市中心挺进,沿途楼房商店逐渐密集起来,摩尔曼斯克上空也越发暗沉,一种让人昏昏欲睡的暗沉。
方头巾妇女在和怀里的孩子逗乐,那是一个有着蓝宝石般眼眸的女童,壮汉所坐位置为顾澜生的正对面,这位老兄一上车就玩起了手机。
看了一眼天色,顾澜生和车厢另外几名乘客一样,闭上眼睛。
列车广播声时远时近,车厢门打开关闭声此起彼伏,在慢睡半醒间顾澜生数次睁开眼睛,眼帘掀开三分之二,看了一眼窗外,依然是楼房商店,看来距离不冻港还有一段时间,即使错过也没关系,反正他对于所谓终年不冻的港口不感兴趣,这个下午有点漫长,那趟往南开的列车可以帮他打发时间。
顾澜生重新闭上眼睛。
列车广播声又响起,有人下车,有人上车。
依稀间,有纱质材料擦过顾澜生搁在膝盖上的手,手指抖了抖,黑暗中感官异常的敏锐,从他指尖擦过的应该是衣服布料纤维。
布料十分柔软。
也不知道过去多少时间,也不知道列车经过几个站台,有人从他面前走过,这人踩到他的脚,这应该是一名到站的乘客。
科拉港到了吗?
眼皮似乎被涂上一层胶水,顾澜生用力扯了几下。
车窗外的景观缓缓展开在三分之二的视线里,一张脸镶在大片墨蓝色中。
列车发出的声响像龙卷风呼啸而过,思绪漫无目的跟随着龙卷风风声冲向高空,在高空中,龙卷风使出一个回马枪。
“呼——”耳朵传来隐隐约约的刺痛感。
一个回神,眨了一下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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