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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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佳氏每每想起这个,心里就觉得不平,可是看向一双闺女的眼光却更显慈爱,说:“是啊,如今看见这一对姐儿,就想起长姐。长姐当年对我关爱有加,我一想到啊,这心里就……”说着就拿帕子去拭眼睛。

陈夫人一下子就被这姐妹情深所打动了,低声安慰道:“夫人莫要感伤,令千金品貌绝佳,将来择两门贵婿,绝不在话下……且还能提携提携小公子。夫人比起我们这样的,要早享十年的福呢!”

安佳氏听见这话,才一放帕子,笑着点了点头,接着又将自己所出的两个哥儿推到陈夫人面前拜见,陈夫人也少不得夸上一通。

安佳氏自忖比姐姐福气好些,自打嫁给穆尔泰,七八年之间已经得了两个儿子,如今一个五岁,一个三岁。她不放心将儿子放在老尚书府上教养,怕儿子长大了与自己离心,因此哪怕路途遥远,也坚持将两个儿子带在身边,随穆尔泰一起去上任。

少时陈夫人辞去,安佳氏坐在驿站里自想起京里的事儿,便打算将如玉如英两个姐儿唤来,再敲打一番。

这天下没有不为自己打算的女子,也没有不为自己儿女打算的娘。

早先穆尔泰的意思,世人皆知,白柱才是老尚书的亲子,穆尔泰一家横去插上一脚,简直如鸠占鹊巢一般,名声极不好听。然而安佳氏却认为,穆尔泰这一房可从来没有任何错处,凭什么被老尚书府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

再说,穆尔泰虽然连放了两任外任,可是每年往京里送的冰敬与炭敬就如流水似的,安佳氏怎么也攒不下家产——她还有两个儿子,将来进学读书入仕娶媳妇儿,全都是钱。

就算是最后不得已,穆尔泰要迁回本支,老尚书府也得拿点儿补偿出来。

安佳氏当初就是抱着这么个念头,带着两个儿子回京奔丧的。她原想着与老尚书府讨价还价一番,在京里讨点儿房产田产,将来留给两个儿子,可没想到,老太太喜塔腊氏特别不经哄,一哄之下,竟有些偏向她。而白柱一家子又出了各种状况,一时竟没功夫在老太太身上做文章。因此安佳氏的进展异常顺利,若是没有两个姐儿交出账簿的那一出,她可能已经大致能把持老尚书府了。

也就是因为这个,安佳氏才恼羞成怒,命自己的乳娘给小丫头传话,将两个姐儿好生敲打了一番。

安佳氏听金嬷嬷转述了玉姐儿与英姐儿的反应,便知两个姐儿的性子各有不同。当这一双闺女站在安佳氏面前的时候,安佳氏更确认了自己的观感。

人都说这对双胞胎生得一模一样,可是安佳氏望着这两个继女,却能从两人不同的神情态度里区分哪个是玉姐儿哪个是英姐儿:如玉柔婉,如英则率直一些,就如两人的名字一般,一个如玉,一个英气些,谈不上好与不好,她倒觉得玉姐儿更识时务。

她柔柔地开口道:“如玉、如英,小姨这回往南方去,又有一阵子见不到你们姐妹俩,你们在家务须恪守孝道,照顾好老太太起居。”

这是正理,如玉如英一起屈膝行了蹲礼,齐齐地应了声“是”。

“府里的家务,你们若是有闲功夫,就帮着管管,若是没有功夫,待你们婶娘出了月子,就交还给婶娘,也无不可。由你们自己做决定。”

安佳氏淡淡地说,眼见着面前两个姑娘一起变了脸色。

安佳氏如今乃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府里但凡聪明点儿的,都能猜到她在打什么主意。被好生敲打过一番的双胞胎更是如此,此刻听安佳氏这样说,心里都是惊疑,能猜到继母大约是欲擒故纵。

如玉当即低头,应了一声:“女儿只听母亲吩咐。”

旁边如英低着头不吭声,突然被如玉在手腕上掐了一把,才低声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句:“是!我听小姨的。”

两个姑娘的反应,原在安佳氏的意料之中,只听她笑了一声,说:“小姨这一去,没几个月就会回来,你们若是乐意,待再管上几个月,替老太太、你们婶娘多辛苦辛苦,也成!”

双胞胎都没想到安佳氏这次千里迢迢去了广东,却几个月之后就要回来,吃惊之下,一起抬起头,警惕地望着安佳氏。

“你们父亲今年年底任满,指定要回京的。还有一件,你们姐儿俩年内出孝,说亲的事儿,少不得等你们父亲回来替你们张罗。”

安佳氏再次提到双胞胎的婚事,两人脸上便都不大好看。这位小姨继母,数月之后就又将回京,且要插手双胞胎的婚事,对安佳氏来说简直易如反掌。一想到这一点,如玉与如英立时都透出些如坐针毡的样子。

如玉装作羞涩难当,赶紧飞红了脸,低下头,低声嗔道:“母亲——”

如英却咬咬牙,扬起脸,坦然地道:“小姨费心了!”

这下子安佳氏心里有数了,当即起身,将两个男孩子也唤过来,向如玉如英辞别,随即便是安排登船,将箱笼等物一起安排搬上座船等等。少时安佳氏登船,如玉如英坐在车中,一起到码头便相送,待安佳氏的座船渐渐驶远了,两个姑娘才招呼了兆佳氏府邸的管事娘子,一行人从码头出发,缓缓回京。

石咏送别自家二叔之后,带着弟弟石喻回到永顺胡同。他如今已与大伯富达礼商量过,这一年他们依旧打算像以前一样,回椿树胡同住着。

富达礼有些舍不得石咏与石喻,但家事如此,让自家老太太见不到王氏,没准也能少生些事端。

于是石咏重新安排永顺胡同与椿树胡同两边的人手,安排了一房家人在永顺胡同看院子,其余人如李寿和大伯赠下的那一房家人,就都带回了椿树胡同。

正月十八之前,石家已经又回了椿树胡同,他自也不忘了将早先修复成功的那一枚“红定”鸳鸯枕夹在行李里带了回来。

这只鸳鸯枕,或是说红娘,如今已经与石咏混得很熟了,来到椿树胡同小院石咏所住的地方,红娘颇为好奇,要求石咏抱着瓷枕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四下里“看”过,又回到石咏的屋子。红娘这才叹息道:“明明是这里好,这里又自在,又舒服,想不通你们为什么到年节时非得住那头。”

石咏也觉得椿树胡同好,这里的邻里都是普通人,要么是像姜夫子这样的教书人,要么是像白老板这样做做生意的,还有些就是没法儿在内城买房子的汉官,石咏也结交了一些。外城里住着的大户人家要少些,小门小户的居多,小家庭关起门来过日子,烦恼也相对少些。

“不过你将来若是娶了媳妇儿,还是得搬回那头的吧!”红娘问。

石咏想起母亲以前说过的话,以前石大娘确实有心将椿树胡同的宅子留给王氏和石喻母子,自家将来搬回永顺胡同去。可如今情势又有变化,二叔不曾过世,如今又找回来了,将来究竟如何,还不大好说。只是石咏拿定了主意,无论于情还是于理,他都会力挺弟弟石喻。

“那么小石咏,你有心上人了吗?”红娘冷不丁发问。

石咏脸上一红,待要说“有”,他心里连影子都没有,不过是个声音,待要说“没有”,他好像又不大真诚——早先石咏与红娘搭上话的时候,双方就约定了,有啥说啥,都是原本不属于这个时空的人,交流起来不要来那些虚的。

石咏刚想用一篇长长的篇幅形容一下他的感受,突然警觉过来:“红娘姐姐,你不是劝分不劝和的吗?这不是又要‘拆’吧!”

红娘的口气立即转鄙视:“八字都还没一撇呢,有啥好拆的?”

石咏则立即气馁了:“你咋知道八字还没一撇呢?”

红娘一副过来人的口气:“年轻人,你这难道是八字有撇了的样子么?每天晚上抱着书本,再不然就是看一通瓷器书画之类的就睡去了,哪个少年不多情?可你有半点多情的样子么?老实交代,以前有没有哪个姑娘叫过你‘呆子’?”

石咏被噎得一点儿脾气也无,可他在与女孩子打交道这方面的情商确实近乎于零,当下只能坐在这只瓷枕跟前,长长叹息一声。

“说吧,你心上那位姑娘,究竟是个什么相貌?”红娘总算嘲够了石咏,当下话锋猛转,柔声关心起石咏来。

说来也有趣,在这个时空里石咏遇到的文物们,各有各诉求:武皇的宝镜心心念念,想探寻有趣的灵魂;丰润学宫的牛足鼎,历经波折,一心只想重回丰润学宫;石崇的颁瓟斝过了千年,只惦记着找到昔日爱侣……而红娘抱过的这只瓷枕,她的诉求非常简单:一面痛快吐槽,一面关心他人,在叨叨家长里短之外还给出些主意,的确是个无比热心的姑娘,可有时石咏也会被她的种种言语揶揄得一愣一愣的。

“我……我没见过她!”石咏说明真相,“不,不对……有可能能算是见过的,我也说不清。”

这说来可就话长了,他得先向人解释什么是“穿越”。

好不容易向红娘解释明白了,他是怎么在后世生活过一阵,接着又莫名跑到这个时空的,接着他又提起了那个看着他修文物的小师妹——

这下子石咏可被笑惨了,“人家在你身边坐了一个时辰,你愣是都没觉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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