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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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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我一时好奇躲在窗户下面偷听,原来梁贼即位后,唯恐姐姐诞下男丁——虽然那是他嫡亲的孙儿,但他却顾忌姐姐前楚皇嗣的身份,唯恐那孩子将来长大后听信姐姐的挑唆颠覆南梁复辟前楚,便命人一连灌她喝下三碗用寒水石并着石膏和大黄、金银花煮开的阴寒之水,伤了身体的根本,以后再也不能怀有子嗣。”

说着,她抬头看向凌翠,微湿的眼眶中一颗晶莹的泪几乎就要滚落:“如今,我也和姐姐一样,被那些阴寒之物所伤……”

凌翠万万没想到还有这么一桩事,不禁焦头烂额,只好安慰云溪道:“公主自个儿刚也说了,大公主是被寒凉的药物所伤。可您只是吃的有些不搭而已,况且太医都没有说什么,您就不要再杞人忧天了!”

说着,话音突然一转道:“只要皇上夜夜宿在凤栖宫,子嗣便是迟早的事,公主切莫相信那些谗言。以奴婢的观察,就算西狄当真再派个公主过来和亲,皇上也定然是不会要的!”

晴天霹雳的,仿佛有什么落下,正正劈中云溪。

她惊愕道:“你刚刚说什么?西狄派公主来和亲?同谁和亲?乐平王、庄王,还是宣王?”

隐隐的,云溪总觉得西狄真正想和亲的,是如今贵为北邺新皇的元焘。

凌翠这才惊觉自己一时不慎说错了话,心知云溪心思向来细腻,自己若是说谎定然瞒不过她,于是狠咬了咬牙,扑通一声跪下道:“半月前宫中开始传闻,说淑太妃和乐平王失势,狄皇不满,业已派使臣前来游说,道是不日将送名公主来和亲。”

她抬头悄悄看了一眼云溪煞白的脸色,声音越说越低:“奴婢本来不想隐瞒,可见皇上一日三四次的来瞧公主,眼睛里宠溺的简直羡煞旁人,所以才……”

然而云溪却像是没听见似的,满脑子都是这些日子元焘对她说过的话。

卖力……肚子……有没有……采薇……孩子!

对,孩子,就是孩子!

元焘这些日子之所以一反常态地夜夜要不够她,甚是有时候白天也要关上门亲热一阵子,他那么迫不及待地想要她给他生个孩子,难不成,竟因为朝廷里竟已经有了这样的风声——要么迎娶西狄公主稳定国势,要么让她受孕诞下皇子后就册封为后?

一时间,云溪轻抚自己小腹,心如刀割!

昏君

调理了一段时日,云溪身体终于恢复了些,连带着先前小腹隐隐作痛的感觉也消失殆尽。反倒是元焘亲自审讯那些厨子,真的被他查出一些端倪。比如,始作俑者是先前云溪自南梁带来的陪嫁……

这日下午,云溪感觉精神较前些日子好了不少,便带着凌翠和褚侍卫来到一间阴暗潮湿的刑房,命人唤醒了刑架上奄奄一息的厨娘郑巧儿。

一想到正是此人害得自己很可能无法受孕,云溪不禁气从中来,攥紧手指,强忍着心中怒意问她:“自来到北邺,我自问待你不薄。你为何屡屡暗害于我?”

郑巧儿浑身是血狼狈极了,她昏昏沉沉地抬起眼,隔着散乱在眼前的头发,看清了是云溪,当即“呸”的啐了一口,骂道:“昏君之女,人人得而诛之!”

立即有侍卫上前掌嘴。

云溪被气得直颤抖,倏地站起来,指着张巧儿,大声怒斥道:“我父皇不是昏君!”

郑巧儿却吐出了一口混着血的牙,含混不清地继续骂:“我爹爹只不过医死了一匹马,他们就剁掉了他的手,这还不是昏君?”

云溪不可置信地一连往后退了两步:“不可能!父皇向来宅心仁厚,怎么可能因为这么一点小事动用酷刑?!”

郑巧儿阴翳笑道:“仁厚?战马何罪之有,仅仅因为他觉得有趣,就命擅长骑射的人射击马匹?这就是你口中所谓的仁君?”

闻言云溪脸色煞白,一屁股坐在后面的凳子上,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

凌翠见状不对,赶紧命人堵住郑巧儿的嘴,欲把云溪搀回凤栖宫。

云溪心情郁结,被凌翠扶着走在刑房狭窄昏暗的通道上,忽然闻到一股浓浓的腐烂腥臭味扑鼻而来,胸中不禁暗潮涌动,一时间恶心不已,张口“哇”的将中午吃的尽数吐了出来。

凌翠大骇,扶着她连连自责:“如果奴婢早知道这里如此腥臭,说什么都要拦着不让您来了!”

云溪单手扶着墙喘歇,脑子却不受控制地想:昔日梁帝率兵逼宫时就说父皇是昏君;后来全家被贬秣陵行宫时,又有人隔着老高的院墙往里扔石头,骂父皇是昏君;怎么现在自己到了北邺,还有人骂父皇是昏君?可在她的记忆中,父皇聪明睿智勤于朝政,一点儿也不昏庸!这些骂名,究竟都是怎么回事?

回到凤栖宫,云溪不准凌翠声张和宣太医,只是让她帮自己沏一杯清茶,好压一压胸口那好像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喷涌而出的躁动。

经过了上次的事,蕙兰已被准许内殿服侍,偶尔凌翠不在时,也能代为通传一些消息。

见云溪回来,蕙兰禀告道:“方才守宫门的一个小内监过来讨了杯茶喝,说是外面有个姓崔的姑娘上回得以觐进娘娘,很是欢喜,特地做了些点心孝敬娘娘,还请娘娘品尝。”然后,指了指桌上一个朱漆食盒,随口赞道,“这个崔姑娘还挺有心的。”

云溪和凌翠对视一眼。

凌翠会意地取出一对玛瑙耳坠子对蕙兰道:“我服侍娘娘出去,幸好有你在,才能记得这样周全,这是娘娘赏你的。”说着,三言两语地把蕙兰诳了出去。

云溪打开食盒,见里面盛着各色的点心,有做成朵牡丹花的,有捏做兔子和生肖的,惟妙惟肖,憨态可掬。

她稍微思忖了一下,从最上面取出一个,掰开。

里面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她又打开最底层的食盒,从最下面取出一个,掰开。

又取去一个,掰开。

终于,在一个稍稍有些别致的点心中找到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如能撮合良缘,文君愿效仿张仪,说服慧龙。”

默默的,云溪把上面的字又看了一遍,然后走到佛龛的长明灯前,焚毁了字条,安静地坐在窗前,对着一株枝繁叶茂的挂树发怔。

元焘大抵是听说了下午发生的事情,没多久就神色匆匆地赶来,见她神情虽然有些落寞,但精神状态还算尚可,遂稍稍放下了些心。

云溪沉默了片刻,问元焘道:“在前楚被南梁灭国前,你所听说的我的父皇,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彼时已近黄昏,夕阳余晖照射在云溪脸颊上,将她白皙肌肤衬得愈加透明苍白,再加上她寒毒初愈身形未免削瘦一圈,元焘见了多少有些心疼,轻轻握住云溪的手道:“不要听那些无知的人胡说!”

“我所知道的恭帝,聪明有谋,贤良有德,能诗会赋,是难得一见的明君!只可惜他生不逢时,即位时前楚大局已定,朝政几乎全部把持在权臣手里,他只能退而求其次,禅让皇位,以一己之力保全家人。”

“他可能不是最好的君王,但是,却是最疼爱一双女儿的好爹爹!”

云溪听元焘说完,咬着唇,有些脆弱地道:“可她,她说父皇……他们都说父皇……”

云溪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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