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2 / 2)
她看上去像个柔软天真的孩童,叫人想要心软。
男人才俯身,在她额上浅淡一吻,身上是沉稳温和的檀木香味,语气像是从梦境里传来的:“睡吧。”
奚娴一下就抱着被子睡着了,像是无忧无虑的幼儿。
男人垂下眼眸,一言不发看着她。
真正到了选秀那一日,已是一月以后。
奚娴只想静观其变,她一点也不想入宫。
因为那座宫殿令她害怕。
倒不是害怕旁的甚么。她大约,只是害怕自己控制不住心中的戾气。
但是现在,有人想要为她打开那座牢笼,奚娴不知道他这么做是为了甚么,但这样的阳谋,她除了顺从没有别的选择。
因为退一步的话,如果,她无动于衷的话,后面也是万丈深渊,比起诡谲富丽的宫殿,她更害怕那样的结果。
她不想让自己的小儿子,看见那样戾气可怖的自己。
真是可笑,奚娴没想到她会在乎别人的看法。
但如果那个人是无拘的话,一切都会不一样。
无拘,是她的夙愿,也是她的儿子,所以不能受到玷污。
第81章
关于男人说的“争取”,奚娴自然比谁都明白是什么意思。
他的争取,并不是利用血腥肮脏的手段,或者是在背地里做些小动作达成目的。
这些别人可以用,但奚娴却不能这样做,因为她必然应当是纯洁而天真的,这样的话,一切不该有的阴暗手法,都必然与她绝缘。
所以她面前的路只有一条,而他已经为她将大门展开。
那就是承认自己的身份,身为皇帝的妻子,身为太子的生母,身为母仪天下的皇后,仅此而已。
奚娴不明白,到底是什么使他变得这样,上辈子他还不是这个样子的。
可是她很清楚,自己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沐浴在所谓的光明里,通往的却是上辈子禁锢她一生的地方。
她坐在铜镜前面,沉静端视自己的模样。仍旧是一张年轻漂亮的脸蛋,因为生了孩子,有了拜过堂的丈夫,而显得与少女时不同,与前世不同,与从前的自己都不同。
秋枫为她梳妆打扮,而这次与从前不同,奚娴穿上了珠冠凤裳,青丝梳成繁复而雍容的发髻,天生含烟的眉目被拾掇得端凝,唇角的弧度恰到好处,微蜷的手上戴了一枚碧玉戒指。
奚娴端详着镜中的人,一双眼毫无神采,而唇角却如沐春风弯弯而起。
无拘进来时候,便看见这样的母亲。
小太子穿着朝服,而他的母亲端坐在镜前,对着镜中出现的孩子露了一丝笑意。
无拘安抚起奚娴:“母亲,您不要怕,无拘会一直护着您的。”
奚娴却只是摇头,头上的珠翠轻摆,她柔软道:“不是这样的,母亲很高兴。”
她起身道:“我们走罢。”
无拘看着母亲纤弱的背影,慢慢提脚跟上。
自他出生以来,便几乎没有见过母亲走出家门。
最早的时候以为娘只是懒得走出去,毕竟再怎样珍贵的宝藏,都有他和父亲为她寻找,但是后来才发现,奚娴只是被自己画地为牢,桎梏住了而已。
父亲从未说过母亲的不是,但也从来不认同她。
无拘看过母亲给他写的那些故事,一则则小故事连接成阴暗的世事观,如果这是母亲所以为的世界,那么她或许真的没有那样善良贤德。
但那又如何?
她是他的母亲,也是他的姐姐和朋友,所以奚娴对于无拘太重要了。
太子陪着自己的母亲上了马车,而奚娴只是撩开车帘,静静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甚至还有白昼下的街市,她只露出了一双眼睛,但眼里却盛着些晦涩的深意。
……
成喾七年,十二月初一。
一大清早儿,宫中便比往日繁忙许多。今日是秀女们实实在在面圣选秀的日子,一个个青葱饱满,年轻丰盈的女人垂首而立,眸中或踌躇或镇定悠然。能不能飞上枝头,只看今朝了。
到底是圣上登基后头一次,到底是意义非凡。
不看旁的,便是先帝一朝,几个在先帝鼎盛之年得宠的妃嫔,大多是头几次选秀留牌的,在先帝暮年时儿女也早已成年,那几位太妃如今过得滋润风光,可不比没儿子如履薄冰的年轻太后来得强?
不过旁的也算了,成喾帝一朝已有了一位恩爱得宠的皇后。皇后娘娘出身书香之家,在她坐上后位之前虽则不显,却也是个百年世家,故而即便算不得多么显赫的人家,却也依旧无从争议。
更遑论,她已为陛下诞下了一子,在小皇子满周岁的时候,便已被陛下亲封为太子。
不过孩儿尚小,皇后又体弱出身不高,若是有什么得宠的世家贵女,或许将来也不好说。
自然这样的话,藏在心里,谁也不会说出口。
宫里的主子谁得宠,谁不得宠,那都不打紧,重要的是子嗣,是算计,还有帝心。没谱儿的话,谁说谁掉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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