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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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上客气,心里却直骂晦气,他今日出来,其实就是为了碰碰运气,万一遇着肥羊了呢?那些个从长安城来的郎君,手里头可是有钱得很,万一对了眼缘,随便拿出个十两八两的。如今这货源是越来越少了,价钱低了,他是一点都不想卖。

“我、我会做农活。”这时候,墙根下一个长得黑瘦矮小的男孩怯怯地出声道。

“你会什么?你长这么大都没有摸过农具,胆敢欺瞒郎君,当心我扒了你的皮!”那中年男子凶狠道。

“我也会做农活。”这时候,又有一个身材高挑面容秀丽的少女大声说道。

那中年男子转眼向她看过去,眼中尽是凶光,脑子里转过一圈,张口便道:“你这狐媚子,五岁便被卖去伺候人,会做个什么农活?莫非是瞧罗三郎年少心善,打的什么歪主意?”

“这二人作价几何?”罗用却好像一点都没有听到他的那些话。

“三郎若是想要买人回去做农活,自然是要选那些身体精壮能做重活的,眼下这样的,买回去了怕也不合适。”那人的态度隐隐也变得有些强硬起来。

“你便说多少钱吧。”罗用面上不显,态度也是强硬的。

对方见这棺材板儿怎么说都说不通,板着一张棺材脸,竟是打发不走了,于是便狮子大开口道:“三郎实在要买,便算你十贯铜钱一个吧。”

“你是哪家人?”罗用皱了皱眉头,两眼直视对方面容,问道。

“……”那人被他问得一噎,这棺材板儿难道还打算找他秋后算账不成,考虑到如今这人在离石县的影响力,再想想那些与自己有所往来的商贾富户,自己今日若是得罪了这罗三郎,今后的买卖怕是不好做。

“我呸,一个人要卖十贯钱,你怎的不去抢?”这时候,旁边围观那些人里头,也有听不下去的。

“去年我见你在城里买小孩,一个人才给四百文钱。”又有人揭他的老底。

不少围观群众七言八语,这时候的人大多耿直,许多人还上过战场,很有几分血性,并不十分惧怕那些个恶势力,对于一些穷苦人家卖儿卖女一事,大伙儿也都觉得无奈,既然活不下去,卖了总比饿死强吧。

但今天这人实在不像话,往日里不到一贯钱就能买得的少年男女,他竟敢跟罗三郎要十贯钱,那少女也就算了,总归还算是长得不错,那少年黑黑瘦瘦那模样,他也敢要十贯钱?简直欺人太甚!

“三郎,这人我知,他便是那……”当场,便有人把那中年男人的来历给翻了个底朝天,连他家亲戚在城中开的商铺名字都给人报了出来。

“刚才是某一时昏了头,三郎莫要见怪,这些都是好货,我今日带他们出来,确实也是打算要卖十贯铜钱一个的,三郎既是要买,我便按五贯铜钱一个,卖与你,如何?”那中年男子倒是能屈能伸。

“这个两贯钱,那个一贯钱。”罗用先指了指那个高挑少女,然后又指了指那个黑瘦少年。

“三郎,你这着实叫某为难。”那人脸色十分难看。

“为难什么,我看这个价钱就很公道,三郎未曾欺你半分。”一个围观的粗壮汉子仗义执言道。

“若不是最近城中来了那许多贵人,根本也卖不得这许多铜钱。”他们城中为何能来这许多贵人?还不是因为罗三郎,要搁在往年,就那黑瘦少年,能卖得了一贯钱?做梦去吧。就是那长相还算不错的少女,那也得看运气看行情,能给他两贯钱,着实算是厚道的了。

“你若是实在为难,不卖亦可。”罗用说道。

今日若是不把这两个人买回去,叫他们再落到这卖人的手里头,怕就真的要被扒去一层皮。罗用刚刚也就是问问,若是无人应话,那也就罢了,既有人应话,这事又是他挑的头,那必然就是要管到底的。

这两个人,他今天必然就是要买得。你说不卖?那就不得不考虑一下后果了,以罗用如今在离石县的影响力,想要排挤几个人又有何难?他今天就是仗势欺人了又如何。

……

时至中午,天空中又飘起了鹅毛大雪。

罗三郎赶着驴车出了城门,车后还跟着一矮一高一对少年男女,这两人最终就是按照罗用开出的三贯钱的价钱完成交易,一文钱也没有多给。

这天底下可怜人多了去了,对于那些已经彻底被打断了脊梁骨的,罗用也没有任何办法,还有一些原本就想要通过与贵人接触来给自己谋得更好的生活的,他也无意去阻对方的路。

只这两个少年男女,当着那人贩子的面,敢说自己能做农活,愿意被他买走。罗用便不能丢下他二人不管。

管这许多闲事,日后定是又要生出许多麻烦……

罗用看着天空中纷纷扬扬的大雪,在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想做的事情越多,想管的事情越多,就会将自己置于越危险的境地,他并非不明白这个道理。

第57章 后手

罗用三人回到西坡村的时候,天色已是擦黑。

“我还当你今晚又不回来了。”听到院子外头传来响动,二娘高高兴兴迎了出去,结果一句话刚说完,就看到罗用身后跟着的两个少年男女。

“肚子饿得紧,家中可有吃食?”罗用冲他阿姊笑了笑,问道。

“你且等等,我给你做去。”二娘说着,到灶房去给他们做吃食,一边走还一边回头往那两人身上看。

“今日就在厅中用食吧。”罗用说道。

“哦。”二娘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罗用领着那二人进了厅中,烧上热炕,两头的木门一关,屋中渐渐也就暖和了起来。

观那两人衣着,许是因为打算着要把他们卖给那些外来的有钱人,这二人身上穿得都还算齐整,也比较干净,就是衣物单薄了些,在雪地里走了这大半天的路,又饿又冷又累的,这时候精神头看起来都不太好。

“都到炕上坐吧,一会儿就有吃食。”在外头跑了两天,罗用这时候也是有几分困顿了。

“奴婢不敢。”他二人俱是垂头,其中那个年纪大一点的小姑娘,两眼还直往门外瞄,让主家的小娘子给他们张罗饭食,着实叫她心中忐忑。

她是小小年纪就叫家里头给卖了的,家境贫寒,连饭都要吃不上了,她阿耶便说,帮她寻一个能吃饱饭的人家。

她在那个人家生活了七八年,从五六岁长到十三岁,前些时候主家手头不凑,又将她转卖,只因那陈七出价比别个牙人高出一百文,主家明知对方臭名昭著,依旧将自己卖与他。

那陈七手里头有不少少年男女,一心想将他们卖与那些长安有钱人,近些日子不仅给他们吃饱,还不知从哪里弄来好些半新不旧的衣物,整日里跟他们说去了长安城以后如何如何,说得不少少年人都很心动,真以为只要叫那些长安城的郎君买了去,就能过上锦衣玉食的好日子。

却是白日里做梦,像他们这种被人当牲口贩卖的,不是卖去给人干活,便去卖去给人做玩物,那陈七的心思显然是在后者。

“素琴、王绍,可是你二人本名?”见他二人拘谨,罗用也没有坚持让他们上炕。

“并非本名。”那少女说。

“王绍是我本名。”黑瘦少年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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