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1 / 2)
一道灼热堪称是垂涎的目光从阿宓走出林子时就跟着她,让阿宓不适地蹙眉,直到她落座后才微微收敛。
秦书示意婢子把阿宓的座位安排在了他们后面,有这群人齐刷刷一挡,除了那道最初就注意到她的视线外,没有几人会格外关注她。
沈慎与他们不同,他被安排在尊位。纵使有主客之别,郝金银也不敢坐在他的上面,是以弃了上首,所有人都在同一阶,除郝府的人外,游商商行的许多大商人也被请了过来。
郝金银的妻妾儿女都在似有若无地打量这行人,他们个个一张冷面,气势骇人,浑身气质与商户截然不同。在沈慎还没到时,郝金银就有过对他的担忧。
沈慎为留侯办的都是杀人的事,他不得不多想一些,为此还给府里添了好些护卫,甚至把一条密道的出入口告诉了嫡妻和唯一的儿子。
狡兔三窟,郝金银家大业大,当然要时刻提高警惕,备好生路。
当官之人摆宴,多少要注意规格用度,一不小心被人弹劾越制或贪污就不美。但郝金银因为种种缘由,并没有这种顾忌,这场宴会也就显得无比奢华。
阿宓对那些歌舞和珍奇的宝贝不感兴趣,唯独呈上来的件件吃食让她移不开眼。先是半桌寒具,阿宓每样都尝了一口,味道都很好,虽然就是炸面食放了不同的料,但她一点都不介意,待要大快朵颐时被婢子制住,“贵人饿了吗?寒具可不能当主食,很快就上菜羹了。”
桌上很快呈了乳糖、樱桃煎、旋索粉、桃圈、召白藕等小点心,又有海鲜时果、三脆羹、烤鸭、煎鱼、查条等开胃小食,令人目不暇接,阿宓面前的桌案都快摆满了,另一头从园子里端盘走出来的仆从还排着长队。
灯火遥遥,奇制桌椅和那些女眷的首饰映射出令人炫目的宝光,园子里的乐师在合声弹奏,舞伶在堂中转着妖娆身姿。每个人脸上都写着不以为然和漫不经心,他们对这种程度的享受已经习以为常了,并不觉得有什么。
这种阵仗在京城倒是不少见,更大的也有,只是在游城一个商人的府中也能见到,不由让秦书等人更深刻了解到“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句诗的含义。
婢子捡上点心,帮阿宓抹好樱桃煎再递去,并道:“咱们游城地段好,这些海鲜时果最多,贵人不妨多尝尝。”
怀城偏南且偏内陆,这些确实少见,阿宓被伺候着这个尝一下那个喝一口,菜才上了大半的时候,她就饱了。她打了个小小的嗝,然后极快地掩唇,好像有些不好意思。
婢子忍不住笑了,她没想到客人这么实诚,每道菜都要吃一点,递去红枣查汤,“这汤消食的,贵人喝些吧。”
阿宓点头,接过刚把碗沿抵在唇边,“砰”得震天一声拍桌吓得她手抖,汤汁瞬间洒在了嘴角和前襟,好在不多,只是显得有些狼狈。
所有人顺着声响望去,那是坐得很近的郝金银和沈慎。两人不知说了什么,郝金银大怒拍桌而起,嘴里高声斥了些阿宓听不懂的方言,紧接着那五六个商行的人也跟着拍桌站起,气势汹汹看着沈慎。
众多不善的目光下,沈慎不慌不忙,手指抵在玉一样的白瓷杯上转了两圈,惯来不喜不怒的他唇角有了浅浅的弧度,像是别有含意的冷笑。
满堂寂静,舞伶乐伶被吓得停了动作,缩在一旁轻轻颤抖。
沈慎把酒杯放下,“咄”得一声轻响,他没有站起,只是漫不经心地把手搭在了腰间,那里是一柄锋利无比的长剑。
明明在俯视对方,这种居高临下的姿势却并没有给郝金银带来多少成就感和气势,扑面而来的杀气让他呼吸一窒,方才骂出许多污言秽语的嘴闭得很紧,十分忌惮地望着眼前男子。
随着沈慎放下酒杯的,还有这边三十多个依旧穿着青袍腰配长剑的青年,黑漆漆的眼齐齐望向场内之人,手一同放在了腰间。
郝金银手心渗出了汗意。
他不相信沈慎会直接杀了自己,但他知道除此之外他们绝不会客气。他本该忍住的,可郝金银忍不住,沈慎刚才带来的留侯的话实在太过分,居然想要他所有生意的九成利润,除此之外还开口就要商行的副行长一位,这简直是让郝金银直接帮他做白工的意思。就算是当初没有借留侯势的时候,郝金银所得钱财也绝对不止这剩下的一成。
留侯的胃口未免太大,也太贪了。
郝金银还站在那儿,可随他起来的另外几个商人在沈慎的目光下已经坚持不住,不知不觉中就软回了座位,口中道:“有话好好说,沈大人莫要动怒。”
民不与官斗,即便他们钱财再多也是民,还是地位最卑贱的商,骨子里流传下的胆怯让他们根本不敢和沈慎硬扛。
沈慎道:“这还不值得我动怒。”
虽然身处郝府,他也从不把这些人放在眼里,轻慢的态度让郝金银愠怒,却着实不敢再多说什么。
阿宓同所有人一样,被他们震慑得不敢发出声音。她本来下意识要向秦书背后靠去,可是抬起眼,看到的都是冰冷肃杀的脸庞。
愣怔间,她把目光投向前方,沈慎似乎漫不经心地扫了这儿一眼。
作者有话要说:
阿宓:qaq大人为什么总是这么凶巴巴的
hhhh我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癖好,每次看女主可爱就想欺负她
第10章 伺候
宴会氛围凝滞,像被谁按了暂停,所有人细微的表情毫毛可见,连微风经过也停留在了此处,平静得令人窒息。
郝金银黑浓的眉从高高上挑逐渐下沉,抿直的唇角也有了细小的弧度,不多时,他已经能露出与初见时相差无几的笑,佯装诧异,“我不过开个玩笑,各位怎的如此肃然?”
无人与他捧场,他不以为意,端起玉色酒壶倾身为沈慎倒上一杯,“这酒是西域传来的上好葡萄酒,入口醇香,久而绵热,大人不妨一品。”
酒盏被他捏得极稳,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和弯了大半的腰,毕恭毕敬的模样做足了赔罪的架势。沈慎便也露出个微不可见的笑,从他手中接过了酒。
肯接,就是不予计较的意思,郝金银松了口气,商行其余人等也把心放回肚子,他们刚才真担心今晚走不出郝府。
上面一动,下面就十分乖觉地继续了动作,顿时晚宴重回热闹。
郝金银又伺候了一杯,笑道:“大人,大人莫要与小民计较,小民只是方才听了大人的话一时脑热罢了。”
沈慎从鼻间微嗯出一声,眯起眼似乎在欣赏歌舞,大马金刀的坐姿也变得随意了些。
小意讨好服侍了半刻,郝金银才出声试探,“不过大人刚才的话……九成都敬献侯爷,其实小民心中是愿意的。只是大人也瞧见了,我这商行和府中数百张嘴都要养,加上做生意也要与各方打点,半点小气不得,如果都献与侯爷的话,生意做起来……怕是艰难啊。小民日子难过了些无事,只怕今后不能再孝敬侯爷,实难心安。”
见人没发话,郝金银琢磨了会儿继续,“大人您瞧瞧,是不是可以帮小民在侯爷那儿周旋一二?大人的恩德,小民必定铭感于心,万事都会记挂着大人您。”
财帛动人,郝金银这等大富商许下的承诺便是圣人也要动心,所以他毫不意外地看到沈慎眉头动了动。
郝金银自觉有戏,忙趁热打铁,“侯爷把此事交给大人,可见对大人定是极信任的,这九成利润到底有多少,到时还不是大人您说了算……”
假使两人合作,到时献给留侯多少,沈慎自己留多少,还不是他一人说了算。利益如此巨大的事,郝金银就不信说服不了对方。
他讨巧地表露难处和委屈,“不瞒大人说,以往每年给侯爷的供奉都绝不止明账上的那些,即便如此侯爷依旧对小民不放心,长此以往,就怕是九成也满足不了侯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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