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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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打了!”李少天左手一发力把杀马特推了个跟头,右手轻轻拦住墨里,“阿狸,别胡闹!”又看向一屁股墩在地上眼睛肿成一条缝的杀马特。

“……呃,墨里下手没个分寸,我替他跟你道个歉。我们还有要紧事,就先走了。”李少天说完,拉着不情不愿的墨里一阵风似地远走了。

杀马特被小弟们围着,半晌哆嗦着手指向那两人:“他、他是跟我道歉?为什么推我一个跟头却抱着墨贱人?!”

小弟们纷纷大骂李少天拉偏架不要脸。

“老大,我都听说你家公司中标南城开发了,你爸没被墨里他爸请去听戏吗?!怕不是你报仇的机会来了!”

周飞疑惑看向出主意的小弟:“请了啊,可我和墨贱人的恩怨跟我爸有什么关系?这事不能闹到家长跟前,不然挨揍的还是我。”

小弟们一经提醒,纷纷议论起来:“对对,我们都听说了。老大,你没听说墨里他爸逼着他今天回去唱戏呢?李少天来找他肯定是为这事。”

“墨贱人唱戏?”

“是啊老大,我跟姥爷看过墨家班下乡唱大戏,一个个抹得跟大马猴似的,顶着大红花穿着花大褂,捏着嗓子吚吚呀呀,男不男女不女的别提多搞笑了。墨里不就仗着一张小白脸到处勾搭女生么,咱们带着相机去给他拍个大马猴写真,哈哈哈,回头到学校里给他扬扬名,他不就喜欢出风头吗!我们给他一次出个够!”

周飞眼睛一亮,从地上爬了起来:“那还等什么,我们快去南城!”

第3章

墨里跟着李少天过了马路就甩开他的手:“放开我,我不回去。”

李少天无奈地看着他:“阿狸,今天这场戏对墨家班真的很重要,不然师父也不会逼你。师父花了很大心思才邀来这么多人,要是搞砸了,墨家班的生存都成问题。你想想剧团里这么多人,没有墨家班该怎么生活。”

“是吗?”墨里挑着眉毛斜觑着他,“墨家班很重要吗?我不觉得啊。师哥有半年多没来剧团了吧,可是师哥混得更好啊,听说好几家酒吧都要请你驻唱,女粉丝天天捧场。不比在墨家班唱那些老掉牙的戏强多了。”

“那些都不相干。”

李少天不想过多谈论他在外面的打工兼职。虽然比起剧团的事务,酒吧驻唱的工作反倒更像他的正职。他也的确因为在外打工很久没有回过墨家班,但今天的场合却是不得不回的。

“阿狸,别的事都可以随你的性子来,今天不行。你不是不知道师父为了今晚的宴席操劳了多久,这几个月他眼看着老了那么多,你忍心让他失望?”

“哦,我忍心啊。什么宴席说得那么好听,不就是拍马屁的酒局吗。他要奉承那些富商官员就让我去唱戏?怎么不干脆做戏做全套自己扮上去唱啊?谁爱唱谁唱,我反正不唱。”

墨里回答得没心没肺,任性得油盐不浸,让李少天很是头疼。

他继续抱怨着,懊恼地踢了一脚街边的栏杆:“也不看看他请的那些人,好多都是我同学的家长。以后学校开家长会他好意思去吗?”

墨里对于父亲的安排是感到屈辱的。

以前他就讨厌父亲的专制霸道,从监禁着他学唱戏,他才十五岁父亲仿佛已经连他五十岁的路都规划好了,用戏班里那些老旧的戏服行头,厚重的油彩,灰暗的弦索胡琴,将他牢牢地圈在那一方透不过气的天地。

这次更不同于以往的演出,这次甚至是让他唱戏去取悦那些人,寄希望于那些有钱有势的人物在酒桌上吃喝得满足了,看戏看得高兴了,抬抬手给他们那个卑微的剧团一条生路。

墨里感到难以忍受。他宁愿和那座老旧的戏园子一起在推土机前面化为飞灰,也不愿意屈从这样的安排。

他从来都是被人捧着的,小时候在戏班里有叔伯们疼宠,众师兄弟众星捧月。长大上学又被女生追捧,情书塞满书桌,每天中午的午饭都没去食堂吃过,爱心便当就能收到好几份。就算是和他不对付的周飞之流,也是被他踩在脚下的。

现在却要他去给那些人唱戏?如果他去唱了,以后在周飞这些废物同学面前就再也抬不起头了。

宁折不弯是特属于少年的骄矜,他打死都不会唱的。

墨里推开李少天就要走:“你都多久不回戏班唱戏了,我爸催你几次都不回来,还好意思来劝我?今天又回来干什么?你爱唱你自己去唱,走开,别挡我的路!”

李少天不敢狠拦这个师弟,不然以他的脾气更要对着干,他太了解墨里的任性。却也不能放他走,只好跟在他身边苦口婆心地劝阻。

墨里捂着耳朵自己念叼,盖过李少天的声音:“听不见我什么都听不见,不听不听王八念经,不看不看王八下蛋。”

李少天被骂得好无奈。

“唉哟我们小阿狸骂谁是王八呢?”

墨里闷头往前走,冷不丁就被迎面的来人揽到怀里。

小城市就是这点不好,走哪都是熟人,躲都躲不开。

墨里放下手郁闷地看着来人,肩膀还被对方揽在怀里,他也不能甩开,因为是长辈。

李少天在一边先唤了一声:“鲁伯,您也出来找阿狸的?阿狸马上就回去了。”

“我不回去。”墨里还在坚持,倔强地抿着薄唇。

鲁伯是墨家班最年长的老艺人,七十岁的老人一辈子没干过别的,就在戏班里唱戏,儿孙也都继承了衣钵,两个儿子现在都是墨家戏班的演员,小孙子也在拜师学艺。

他唱了一辈子墨家戏,也在那个戏园子里住了一辈子。他就是李少天所说的那种戏园子被拆了之后,就无以谋生的那一类人。即便是小辈的儿孙们,只会唱戏却没个一技之长傍身,离了墨家班或者回乡专心务农,或者出去打工出卖体力。

但是鲁伯还有心情安慰墨里。

“没事,没事,不回去就不回去。我们阿狸不想干的事,谁也别想逼你。你爹也是老糊涂了,我去跟他说。”鲁伯慈爱地拍了拍墨里的头顶,“去吧,自己去玩。有钱买饭吃吗?拿着。”

鲁伯掏出手帕包裹的几十块零钱,都塞到墨里手里,扬手叫他走。

“阿狸找同学玩去,去打电动游戏机也行,等酒局散了再回来,别管你爹怎么说。”

“鲁伯——”李少天有些焦急。

鲁伯反倒回头冲他黑脸:“你这个大师哥也不是个好东西,半年不回来一回来就逼阿狸,不怪阿狸骂你。”

李少天唉了一声不敢再劝。剧团里这些叔叔伯伯都溺爱墨里,不然他也不能养成这么娇纵任性的脾气,只是一想到晚上的事他头都要大了。

晚上必须演度狐仙,但墨里不愿意唱,还有谁能演那漂亮的小狐妖?!换了别人根本是要弄巧成拙,换成别的戏本也根本行不通。

对外行人来说,墨家戏的全部剧目中只有度狐仙这一出戏能让人看到美感,换别的戏就不是娱乐是赶客了。

墨家戏的戏本都是取自乡间,本来就是演给村民们看的,故事大多简单粗糙,主角多是村夫村妇,唱腔也很单调,乡土气息浓厚。这些戏受农民群众的欢迎,但是不能搬到今晚那些客人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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