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2 / 2)
迟砚的声音听起来透着股无力疲倦,在这盛夏里让孟行悠心里刮起一阵寒风。
“景宝昏迷进医院了,今天走不开,你自己先回家可以吗?”
孟行悠的心被提起来,看见一辆空出租车过来,招手拦下,问道:“在哪个医院,我现在打车过来找你。景宝不要紧吧?怎么会突然昏迷呢,你别着急……”
出租车停下,孟行悠打开后座的车门钻进去坐下,司机师傅问她去哪,孟行悠还未开口,迟砚已经在电话那边替她做了决定:“没事,你先回家,我这边……有点乱,过两天再说。”
孟行悠顿了几秒没说话,最后“嗯”了一声,还是安慰她:“行吧,那有什么事儿你就找我,我电话一直开着。”
迟砚一手拿着电话,一边抬眼看了眼抢救室亮起的灯,忍住叹气的冲动,不想被孟行悠听出什么负面情绪平白担心。
没听见迟砚说话,孟行悠又问了声:“喂?迟砚?你听得到吗?喂?”
“我在听。”迟砚用背脊撑着墙面,垂眸捏了捏鼻梁,尽量轻快地说:“刚刚信号不好,你路上小心,回家给我发个消息。”
孟行悠半信半疑:“你……真的没事吗?”
迟砚说:“没事,别担心。”
挂断电话,孟行悠感觉怅然若失,心里感觉空落落的,又说不上来具体是为什么。
司机师傅见她一直没说话,又问:“小姑娘你到底去哪?我这车一直停车也耗油啊。”
孟行悠回过神来,说了声抱歉,报了市区那个家的地址。
大院位置有点偏,又不好打车,加上爷爷奶奶都在家,她出门难免要过问几句。
她想着迟砚万一联系她,从市区过去要近一点,孟父孟母不在家没人过问她的行踪,也少了编借口的功夫。
然而大半个月过去,这个万一也没发生过。
八月转眼过了一大半,每天都是孟行悠主动联系迟砚,她提过好几次要去医院看看景宝,都被迟砚婉拒。
这大半个月听他说过最多的话就是没事、没关系、别担心、挺好的,可到底怎么样,有多好多不用担心,孟行悠完全一无所知。
孟行悠只感受到迟砚很忙,前所未有的忙,忙到接不到她的电话,忙到回不了她的消息。
离开学还不到半个月,孟母看孟行悠玩得有点过头,给她报了一个培训补语文和英语,为开学的分科考试做准备。
孟行悠想着找个地方打发时间也好,没有拒绝,上午语文下午英语,晚上回家自己复习看书,一有空就摸出来手机来看,迟砚有没有主动联系过她。
可是一次也没有过。
既然关心做不到,孟行悠只能不打扰,安静等他处理完家里的事情。
她开始期待开学。
因为只要开学,就能看见迟砚了。
景宝这场病生得突然又猛烈,发高烧烧了一周才退下来,他身体抵抗力一到换季就特别差,一周内光是病危通知书就下了三次,把迟家上上下下的心算是拧了一遍又一遍。
迟砚对这个情况并不陌生,一年前也是这样的场景。
那次景宝赶上他中考第二天,迟梳和迟萧在外地出差,开考前家中保姆打电话来,他撇下考试赶到医院不眠不休陪了景宝三天,烧才退下去。
这次情况更糟,折腾了整整一个星期,活生生从发烧变成了肺炎,中耳炎被这场病一激也再度复发,景宝听力直线下降。
第二周过去,景宝脱离危险期转入单人病房,医生说脱离生命危险,全家上下悬着的这颗心才算落了地。
那天晚上,主治医生跟迟梳聊了整整半小时,迟砚坐在病房等,迟梳回来的时候脸色不太好看,他以为景宝还有什么状况,忙问:“医生说了什么?是不是情况不好?”
迟梳摇头,弯腰给景宝掖了掖被子,说道:“不是不好,医生建议转院治疗。”
迟砚皱眉,问:“转去哪?”
“云城那边,元城空气质量不好,不利用景宝养病,再加上……”说到这,迟梳顿了顿,抬头看迟砚,“再加上之前给景宝做矫正手术的林医生,也调到云城工作了,他最了解景宝的情况,我想着还是他来负责比较放心,毕竟这最后两次手术很关键。”
“景宝全权交给外人我不放心,他还这么小,必须有家人陪着。所以我在想,要不然我暂时放下公司的事情,陪他去一趟,刚刚跟医生聊过了,术前术后恢复最多也就一年……”
迟砚一听就反对,打断了她的话:“不行,那帮老顽固闹得正厉害,你一走,公司没有人镇场子,肯定翻天。”
迟梳百般为难,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说话语速都快了三分:“可舅舅公司准备上市,也走不开,再说这些年他为我们三个人做得够多了,这次不能再拖累他。景宝现在这个情况又不能耽误,孰轻孰重你分不清楚吗?”
迟砚顿了顿,说:“我分得清楚。”
迟梳一怔,抬头看着他。
迟砚站起来,看着熟睡的景宝,脑中略过孟行悠的影子,他心里一紧,酸劲涌上来几乎要把他压垮。
过了几秒,迟砚做出了选择,沉声道:“我陪景宝去。”
迟梳并不赞同:“你不合适,你还在读书,你怎么陪——”
“我转学,我走读,上课有保姆护工,下课有我,一年拖不垮我。”迟砚眼神坚决,不容反驳,“我跟你们不一样,你和舅舅,谁走,这个家的天都要塌下来。”
迟梳心里着急,大声说道::“那也不该是你,你也是个孩子!”
“可是还有选择吗?”迟砚心里也不好受,近乎是吼回去的:“我们家没别人了啊,姐!”
迟梳眼睛瞬间红了,眼泪一滴一滴往地上砸。
吼完这一嗓子,迟砚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仰头深呼一口气,他阖上眼,绝望又无奈,声音也跟带着水汽似的:“姐,你撑得很辛苦了,这次换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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