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七章抱头痛哭(1 / 2)
暴风雨到来之前,总会沉静一段时间,而沉静过后是狂风暴雨还是归于平静,取决于事态之中的当时人。
只怕料是章宜与高亦安怎也没想到,这日凌晨十二点整,清水湾的大门响起,急促的敲门声此起彼伏,一阵一阵跟催命似的,就是这催命声,将三人从低沉的情绪中拉回来,高亦安起身朝门口迈步而去,当看着站定在门口的男人时,他的动作此住了。
章宜感到疑惑,迈步过去,也僵硬在了原地。
门外站着那人是谁?
陆景行,这个不可一世的男人此时一身黑色呢子大衣,里间是套正统西装,发丝微乱,气息微微失稳,一手撑着墙壁,一手拍门,动作急促而又狂响。
二人站在门口相视一眼,高亦安垂在身侧的手插进裤兜,似乎在隐藏什么。
许是二人过去许久都未有开门声进来,沈清坐在餐桌前问了嘴;“谁?”章宜转身回眸望向她,直白道;“陆景行。”
闻言,沈清笑了,苦涩笑。
她说;“开吧,即便你们不开,他也知晓密码。”
这个男人,此时多次一举,司马昭之心,她怎会不知?
高亦安闻言,伸手开了门,陆景行许是死也没想到,开门的人会是高亦安,一时间,焦急的眸子瞬间变幻莫测,暗潮汹涌的情绪如刀子般射过来,倘若眼神能杀人,那么第一时间高亦安便已经死了不下数百回了。
前者如狼似虎,后者悠悠然,甚至开门还给他让了道。
嘴角噙着高深莫测的笑容望向他,带着轻嘲冷笑。
陆景行翻滚的情绪在见到章宜时稍稍好了些,最起码,这间屋子不是只有他们两个人,他是如此想的。
男人从高亦安身前路过时,就好似一只带了尖刺的刺猬,仅是路过都恨不得能让高亦安遍体鳞伤。
见到沈清时,心头那种颤栗已不能用任何浅显的言语来形容,但此时,因章宜与高亦安在,他迈步过去的步伐停在了餐厅门口。
直至章宜与高亦安带上门离开后,他才迈步过去,停在她身前,千言万语梗咽在喉间,一字一句都道不出来。
除了一声声轻唤还能如何?
还能如何?
他从小生于权贵,被灌输着以家族至上的思想,这种思想一直存在他的脑子里近乎二十九年,即便结了婚有爱人,依旧该不了这种可怕的思想习性,他能如何?
此时、他若说让沈清理解自己,是否太不人道了些?
毕竟,她的妻子在不久前曾一个人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而自己,却远在首都无暇顾及她。
人生在世,每个人都有每个人该走的路。
所做事业不同,承担的责任不同。
解释?沈清如此聪明怎会不懂他的处境?可理解是一回事,做到是一回事。
他们之间的夫妻关系,真的很奇怪,能理解彼此的处境,却还在企图让对方对给自己一些温暖,明知是空想,却还如此。
他以为,沈清见到他,会同他闹,会大发雷霆会撕心累肺质问他,可没有,她只是静静坐在餐桌上,面容平静握着手中空挡的水杯,并未将视线落在她身上,一身灰色毛衣,淡淡的妆容都挡不住她此时疲惫与惨白的气色。
陆景行心颤的很。
他宁愿沈清同他闹,也不愿看见自家妻子如此清冷的面庞。
就好似他根本不存在。
“阿幽、”男人轻柔唤了句,嗓音带着轻颤。
闻言,沈清缓缓抬眸,仰视这个男人,仰视这个天子骄子,仰视这个刚刚升迁的权贵。
她未回应,反倒是良久之后道了声喜;“恭喜陆少,升迁之喜。”
简短的八个字,字字如刀子戳向他的心脏,疼的他近乎不能呼吸,疼的他面色寡白,自家妻子冷嘲热风的嗓音响起时,他的心脏就好似被沈清抓在手里,任其揉搓。“阿幽、”男人轻唤了声,而后轻扯裤腿蹲在她跟前,握着她纤细的手腕,仰头望向她,如同一只家养的小狗似的如此可怜兮兮;“阿幽、我道歉,你怎样我都可以,我不是东西,自家妻子有难我却不能在身旁,阿幽,你怎样我都行,别不要我。”
“别不要我,”说着,他低下额头落在沈清清瘦的手背上,抓着沈清的手缓缓用力,一寸寸的,一寸寸的,生怕一松手她就走了。
他知晓,沈清寒心了,他知晓。
沈清心痛吗?痛?可能如何?
往日不能重来啊!
转而,她从陆景行掌心抽出手,而后抵着自己额头,所有负面情绪被她掩藏在掌心之下。
想哭吗?想。
可此时、没有半分眼泪。
心酸纵有千百种,沉默不语最难过。
“我累了,”她说,嗓音淡淡,无半分情绪可言。
不想再同陆景行进行这个令人伤感的话题,不想徒手扒开自己的心脏,任其血淋淋。
言罢,起身路过陆景行径直上了二楼,孤傲的背影如此决绝,站在二楼卧室门口,见男人紧随其后上来,她话语凉凉道;“客房都被睡了,你是回沁园还是睡沙发都自便。”
言外之意,我不想与你同睡一间房,同睡一张床。
沈清的心寒了,便不在那么容易暖回来了。
她从不轻易付出真心,但倘若是付出了,必然全身心对待,可眼前这个男人将她踩踏,她怎能轻易原谅?怎能?
她穷尽一生只为护自己安稳,到头来却落的如此下场,何其可悲?何其可悲?此话落地,男人震惊了,惊恐的眸子落在沈清身上带着不可置信,她的话语,犹如一把沾了辣椒水的剑刃,刺进他坚硬的胸膛,男人猛然跨大步过去从后背搂住她,几度失声道;“阿幽、别这样,求你了,我也很难受,宝宝没了我也很难受,别这样对我,求你了。”在得知沈清怀孕时,陆景行在首都病房笑的跟个傻子似的。
在得知是宫外孕时,这个素来有着钢铁之心的男人瞬间红了眼眶,若非身后有人,只怕他会梗咽出声。
他也难过,没了这个孩子,他也难过啊!
失去一个孩子就够了,倘若在让他失去沈清,他会死的。
这个隐忍了数日的女人在今晨那通撕心累肺的哭喊声中发泄出了一半情绪,剩下的一半一直压在心底,那股子郁结之气此时被陆景行的一句话给激发出来,转而只见她狠狠转身,猛地推开陆景行;“你是难过,你也只是难过,你有国家,你有家族,你的妻儿如何你也只是难过而已,陆景行。你口口声声说让我理解你,我如何理解你?婚后一年,我哪次过分要求过你?你怎么做的?你的人生当中,只有继大统,向你这样的男人不该结婚,就该孤独终老孤苦无依一辈子,你结什么婚?你有至高无上的权利就够了,你要什么妻儿子女,你要什么家庭?”
女人歇斯底里的嗓音在二楼走廊上响起,她每吼一句身前男人面色便寡白一分。
她承认自己无理取闹,可无理取闹又如何?她所言句句属实,陆景行的眼中,只有顾大局识大体,他生来只为权利,他这样的男人要什么婚姻?
他为何要娶自己?他身旁那些门当户对能时时刻刻理解他的女人不好吗?门当户对才能所取相同,她与陆景行成长环境不同,段位不同,如何去理解他?如何理解?
“你口口声声说你身不由己,让我理解你,我如何理解你?陆景行,此时此刻,我是该有多广袤的心才能理解你,我独自孤苦无依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而我的丈夫却在千里之外的首都为了身份地位而无暇顾及我,你是要顾大局识大体,但恐怕我不在你这个大体之内,陆景行,你说说,是否如此?”
婚后一年,她何时无理取闹要求过陆景行什么,原以为,宫外孕手术这种事情,身为丈夫,他应该在身侧的,可并非如此,陆景行给她上了生动的一课,告知她什么才是当权者的爱情,什么才是当权者的婚姻。
身为皇家儿媳关键时刻就要忍常人之不能忍,受常人不能受之苦。
“我上辈子莫不是挖了你陆家祖坟了,这辈子才会被你强奸,被你逼婚,而后被你逼着往前走,陆景行,你说啊!我上辈子是不是挖你家祖坟了?你口口声声说你上辈子欠我的,所以这辈子上苍派我来收拾你,你我之间到底谁收拾谁?我拔掉满身尖刺朝你靠近,原以为你会给我依靠,却不料你一脚将我揣入深渊,陆景行啊~,”女人歇斯底里,肝肠寸断的嗓音在这个两百来平的房子里响起,而后回荡在各个角落里。
她痛彻心扉,撕心裂肺。哀痛欲绝的嗓音一句接着一句响起,话语中带着悲戚与哀凉,此时的沈清可谓是肝胆欲碎,她像一直被囚禁的野兽,在进行着最后的咆哮。
“我是疯了,才会觉得你这样的男人隐隐可以托付终生,我是疯了啊~!”女人嘶喊声与抽泣生在这件屋子里响起,而后许是无力直接瘫软在地,男人伸手扶住她,任由她滑到在地,低头抽泣着,哭喊着,撕心裂肺的嗓音充斥着这个屋子里的角角落落。
沈清想,她不是疯了是什么?
若不是疯了,怎会在所有人让她守住心的时刻失了心?
这场婚姻里的旁观者,人人都在劝阻她莫要失了心,可她呢?不是疯了是什么?
女人坐在地上哀痛欲绝撕心裂肺的哭喊着。
哭喊声带着绝望与肝肠寸断,她何其可悲啊!
“你何苦来招惹我啊!你陆景行如此段位之人就该找个门当户对与你所谋相同之人,你何苦来残害我将我拉下水,你何苦费尽心思谋害我残害我终生,陆景行~你说啊!”女人抽泣着,浑身无力,就好比前几句悲喊声已经耗尽了她全身力气,此时的她只剩下哽咽与抽泣以及绝望,这场婚姻,她以精疲力尽,无力前行,无力前行。
“陆景行,我们离婚吧!放各自一条生路。”她呢喃出来,话语中带着深深地绝望与悲戚,眼泪横飞,满脸疲惫,坐在地上的人狠狠抓住身下地毯。倘若说沈清闹他尚且还有法子解决,那么此刻呢?
提及离婚?不可以,他陆景行这辈子到死都不会放弃沈清,离婚…即便死,他也会让沈清丈夫那栏填的是自己的名字。
男人伸手将她带进怀里,力度极大,而后咬牙切齿颤栗着嗓音道,“打我骂我都可以,不能离婚,不可以离婚。”
闻言,女人眸子带着惊恐,而后开始伸手狠狠推搡着胸前人,男人却岿然不动。
“阿幽,夫妻本是同林鸟,到死我也不会放弃你,”男人一字一句话语尤为清晰,落在沈清耳里却如同上帝封了她人生中最后一扇窗子,她绝望了,像是被人抽掉了全身力气。男人呢?
这个素来不可一世的男人此时红了眼眶,英俊的面庞带着无力,他的爱人,歇斯底里的指责声此时依旧盘旋在他的脑子里,挥散不去。
感受到她无力的反抗,陆景行心抽抽的疼着,五脏六腑都唱起了戏,沈清提离婚的话语如同硫酸泼进了石灰,沸腾不止。疼的他全身都在打颤,他低头,英俊帅气的面庞埋于她脖颈之间,滚烫的热度顺着沈清的脖颈而下,流进她的胸膛,此时、女人的哭喊声戛然而止,她似是没想到,这个唯我独尊,高高在上横行霸道的男人会搂着她掉眼泪。
她有委屈,尚且可以撕心累肺喊出来,可陆景行心中若有事情,似乎只能隐忍。
身处他如此段位的人,谁敢轻易掉眼泪?
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来看,陆景行终究是有太多无可奈何。
凌晨十二点三十五分,清水湾两百平的公寓内,夫妻二人抱做一团坐在楼梯口出。
女人哭的撕心累肺,男人悄无声息,所有情绪都隐藏在自家爱人的脖颈之间。
鲜明的对比,在此刻尤为明显。
幸好,这间屋子里的灯光足够亮堂,否则该有多吓人?
2010年1月6日,陆先生从首都脱身返回江城,见自家爱人消瘦的面庞心抽抽的疼着,而后颔首低眸道歉,原以为最坏不过是吵架,却不料自家爱人开口便要分房睡,男人开始焦急了,所有担惊受怕在一瞬间涌上来,冲上了他神志不清的脑子,而后迎接他的,便是自家爱人撕心累肺的指责与控诉,指责他不配为人夫。
一番指责过后便开始提离婚,怎行?怎行?陆先生疼吗?疼。
权利面前,他无从选择,要么站在顶端,要么被人踩的尸骨无存,他不怕死,可倘若他一无所有了,还怎能护着沈清?怎能给她安慰生活?
也唯有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才能给自家爱人最好的呵护。
可他忽略了,他什么都可以给沈清,却唯独给不了她过多陪伴。
这夜,无论陆太太如何,陆先生绝不分房睡,再不济,沙发地板都可以,绝不分房。
至于离婚?想都不用想,除非黄土白骨,否则不用想他能放弃自家爱人。
他要捍卫这场来之不易的婚姻,他已经失去了一个孩子了,不能在失去自家爱人。
不能的。
后半夜,陆太太睡的晕沉,而陆先生近乎彻夜未眠。
半夜,他起身,躺在自家爱人身侧,将她搂进怀里,埋首于她的脖颈之间,嗓音轻颤道;“阿幽、原谅我。”
原谅他不得两全,原谅他没有在自家爱人需要自己的时候出现在身旁。
从离开到现在,近乎一月,夫妻二人之间分开月余。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