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1 / 2)
摇光便命宫人留着那些梧桐坠叶,瞧着有些肃杀的梧桐树,才觉得有些迎“拾秋殿”这个名了。
一连下了好几日的雨,洛衍书也未曾来找过她,晏清毓也没了消息,似是都在赌气一般,她索性也不去理他们,关上门每日和几个小丫头捉猫逗鸟,嬉笑怒骂,像没事人似的。
只是夜里有时太无聊了,便取出那‘空山’抚弄一二,琴音寂寂,似在安抚秋夜里的凄风苦雨。
一直到了第六日,安南王才遣了人来告诉她:“明日王爷邀长公主殿下至府上一叙。”
因着上一次的教训,这次摇光找了苏珩,让他派人远远跟着自己。帽帽虽平时是个不正经的搅事精,传起话来却毫不含糊,挥舞着她肥美短小的翅膀,没一会儿就扑腾了回来:“放心!放心!”
于是摇光也就真的放了心收拾了收拾前往亲王府。临出门前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拔下了发间的木簪,戴上了洛衍书赐给她的那些珍贵精美的步摇。
安南王想看见的是洛衍书对她的宠爱。
安南王在盛安的府邸却不大,也不招摇,规规矩矩地安置在城东一处巷子里。
摇光一到,便有门人客客气气地引到:“殿下这边请,王爷已恭候多时了。”
王府内也是一片简洁规整的样子,连半个姬妾也未曾撞见,一路行至后花园,才得见了些颜色。
金黄的菊花大朵大朵地铺满了整个院子,在细密如织的秋雨里开得盛大招摇。
摇光笑了笑:“王兄此处的金菊,倒是开得好,本宫殿后的那片院子,菊花才刚刚吐苞。”
安南王坐在院子中间,指了指旁边的座位:“王妹请坐,本王也没什么别得爱好,独独喜欢这菊花,也就搜罗了一些,若王妹喜欢,一同赏玩赏玩也是极好的。”
摇光依言落座了,挑了挑眉,问道:“不知王兄为何单单对这菊花情有独钟?”
安南王闻言摘了一朵,拿在手上把玩,笑了笑:“不过是为了一句‘百花开时我不开,我若开时百花杀。’”
那个“杀”字咬得有些重,带出了他本身的阴沉气质。
摇光却似乎毫无察觉,笑了笑:“既然王兄喜欢菊花,那王妹这次倒是送得巧了。”
说罢招了招手,玲珑捧着一盆花上来了,却是一盆鲜红的菊花,舒瓣招摇,如火似血。
“王兄,这盆菊花唤作朱砂砒.霜,想来应当是您最想要的,王妹敬献给王兄,还望王兄好好把玩才是,莫辜负了本宫一片心意。”
摇光边说着边将菊花推至了洛衍琨面前,洛衍琨透过那想饮足了血似的花瓣看向了摇光,只见她的言笑间是志得意满。
于是心领神会地收下了:“本王谢过王妹美意,初秋时节,还望王妹多保重身子。”
第54章 (三更)
安南王站在书房里, 看着桌上的两幅卫防图, 面上带着渗人的冷笑。
这两幅皇宫卫防图, 大致轮廓无二,偏偏重要的关节处却完全不一样。
一张是他从摇光送的那盆花的花盆里掏出来的, 一张是晏清毓遣人送来的。
孰真孰假, 却需要他自己来定夺。
苏摇光不至于巴巴地送来一张假的, 一旦拆穿了, 她也落不得什么好处。如若这张图是假的, 那必然是洛衍书已经察觉到了不对, 故意为之。
晏清毓则不好说, 他若送来假的, 必是洛衍书授意他假意投诚。但若是真的,那此人倒是可以结为盟友。
但无论孰真孰假,他二人必不是同一个阵营,不然也不会撞到一块儿,露了马脚。
且无论孰真孰假, 总有一方表明,洛衍书已有了防备,打算拿自己开刀了。
洛衍琨思忖半晌,阴沉沉地笑了笑, 拿起一张卫防图, 送至蜡烛上方,火舌一舔,很快便肆虐开来, 将其吞噬为灰烬。
摇光离开王府后却并没有回宫,而是差人驾着马车,从城东到城西,跨越了一整个盛安城后停在了文远侯府前。
这是她第一次来晏府。
晏家是世袭罔替的侯位,却是个清爵位,有地位岁银,却无实权,在朝堂上一直明哲保身,加之晏老太傅在洛楚临为质子时是他的老师,待他有恩,是以晏家才在朝代交替中未曾受到损伤,全身而退,清贵依旧。
洛楚临即位后,还任命晏老太爷为太子太傅,晏清毓为太子伴读,旧臣新贵,家族荣光,方才延续了下来。
晏府的门人未曾见过摇光,但见其装扮华贵,气度不凡,也知是贵人,忙客气地问道:“不知这位小姐可有何事。”
玲珑忙上前一步道:“我家小姐特来拜访贵府三公子,还劳烦小哥通报则个。”说着掏出些碎银子欲给他。
晏家家风清正,下人们素来也约束甚严,都不是那些没见识只会耍滑头的,忙推拒了,客客气气地行了个礼道:“贵人请稍等片刻,小人这就前去通报。”
不一会儿晏清毓便撑着伞出来了,应是刚沐浴过,头发柔柔地垂在肩头,还略带些湿润,松松地束了件袍子,披了件松青色的外套,行色匆匆。
见了摇光,方才缓了神色,柔柔一笑:“你怎得来了?”
“最近总是下雨,便想来看看你。”摇光瞧见他,也突然卸去了方才在安南王府的不安与焦虑,无意识地便脱口而出。
晏清毓眼里的笑意更温柔了,往前走了几步,将伞举在摇光的头上,柔声道:“若是小姐今日无事,可愿与小生共听秋雨。”
“公子相邀,却之不恭。”
到底是几世鼎盛的清贵人家,晏府依着西山山脚,占地辽阔,其间园林却丝毫不带俗贵之气,倒处处透着江南的雅致,假山叠嶂,曲水清潭,秋雨落下,发出点点清吟。
两人共撑一把油纸伞,相依而行,下人们识趣地远远跟着。
“府上竟未将这些残荷拔去。”两人行至一处水榭,摇光瞧着湖面上枯败垂黄的荷叶出声道,“宫里见不得这些,但凡有片黄了的叶子,便拔去了,似乎看不见这些枯败,万物便真的不会枯败一般。”
“是我特意命人留下的,四时皆有其景,我不喜菊之绚烂,总觉与秋意不衬,是以只爱听这残荷秋雨,梧叶萋萋。”
“公子是个雅人。”
晏清毓闻言笑了笑:“若非有这等闲情,又怎会在梅林得遇佳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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