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1 / 2)
“几位太医配制的药方能拖延病症,却不能药到病除,染上疫疾之后快的三两日就会病发而亡,慢的也不过拖个十天半个月,到如今已殁了有一万五千余人,还请陛下尽快加派人手,前去处置善后!”曾淮急红了眼睛,如此骇人的瘟疫,他活了一辈子都还是头一次遇上,只恨自己一身老骨头,什么都做不了。
祝云瑄跌坐进椅子里,神色惶然,连太医都没有法子救人,他们还能怎么办?
“……朕再派太医去,除了留宫值守的,其余人全部去豫州,这么多人总能想出法子来……让户部再多拨些银子过去,还有钦差,朕会另择合适的人即日启程过去,再传令豫州巡抚从今日起将疫情每日一报,还有……”
“陛下!”梁祯忽然扬声打断了他,“陛下不用派别的人过去了,臣去便是。”
祝云瑄怔住,瞳孔微微一缩,愕然望着他:“你要去豫州?”
“是,臣愿以钦差身份前往豫州,还望陛下准许。”
曾淮陡然拔高了声音,警惕道:“昭王要去豫州做什么?!”
梁祯冷冷瞥他一眼:“既然要派人去,谁去不是去,本王为何不能去?有些事情陛下做不得,本王去做就是了,本王一贯胆大妄为目无君上,所有事情都是本王自作主张,与陛下无关,本王会一力承担。”
“你到底想做什么?!”
“不做什么,去帮陛下分忧罢了,”梁祯无波无澜的漆黑双目望着曾淮,“还是曾阁老提得出更好的建议,帮陛下解这燃眉之急?”
曾淮张了张嘴,到底没有再说下去,他有无数的圣人之道可以拿来骂梁祯,但他也知道无论怎么骂,豫州的事情都解决不了。
如果一定要有人去做,那个人是昭王,远好过是皇帝。
祝云瑄不动声色地看了梁祯许久,并未当场表态,叫旁的人都先退了下去。
大殿里只剩下他们,祝云瑄沉声开口:“你打算去做什么?”
“去了再说,见机行事,”梁祯淡定道,“那边到底是个什么状况,也总得等臣亲眼去瞧过了再说。”
“……你不怕死吗?”
梁祯一声轻笑:“陛下这是在担心臣?臣若是就此染上疫症,一去不回,不是正合了陛下的心意?”
祝云瑄的眸色沉了沉:“你当真要去?”
“去,”梁祯敛了笑意,正色道,“不过还望陛下允臣先斩后奏,并准许臣调动豫州的兵马。”
“豫州的兵马?”
“陛下信得过臣吗?”梁祯忽然反问他。
祝云瑄自是信不过的,只是眼下除了梁祯,他是真的不知还能派谁过去,事到临头,环视左右,能用的竟只有一个梁祯。
冗长的沉默后,祝云瑄点了头:“好,朕给你一道密旨。”
梁祯将密旨收进袖子里,神色愈加轻松,往前走了一步,笑着欺近祝云瑄,拖长了声音:“陛下,若是臣当真死在了豫州,您会伤心吗?”
祝云瑄冷冷看着面前近在咫尺的笑脸:“……都是你自个的命,与朕何尤?”
“或许臣当真就有去无回了,陛下都不肯与臣说句好听的吗?”
祝云瑄转开了目光:“你退下吧,回去收拾一下,即日启程。”
梁祯笑着应下:“臣遵旨。”
第三十二章 不会心软
梁祯的奏疏呈到御前时已是一个月之后,这一个月他在豫州轰轰烈烈地干了一番事情,不需要他自个说,也早就一一传回了朝廷。
到豫州的第一日,他就亲自去了受到疫情波及最严重的几个府县查看,回头又去驻防的大营里调了兵,围了豫州布政使在当地的祖宅,强行将布政使的八旬老娘从宅子里抬了出来。门口看热闹的众人瞧见那老夫人咳嗽不停面色青灰的样子,当即一哄而散,哪里不知这是个染了疫疾却并未送去隔离区的,只怕跑慢了一步,就会被传染了。
那之后梁祯又带着兵连着围了数座深宅大院,拖了好些个病恹恹的疫患出来,尽数送走。若遇抵抗不从的,他拔剑便砍,哪管对方是什么身份,背后又有什么势力牵扯。
当日,那豫州布政使闻讯从任上匆匆赶回,尚未来得及辩驳半句,就被梁祯叫人拿下,夺了乌纱帽直接押送上京。
一夜之间,那些原本还心存侥幸仗着身后权势,试图将染了疫疾的家人藏在家中的权贵富户纷纷吓破了胆,不待梁祯上门立刻安排车马将人送去了隔离区。
隔离区分散在各府疫情最严重的几个县里,梁祯雷厉风行地派兵将附近的百姓尽数迁走,方圆三十里内都不许人靠近。被隔离起来的几个县紧闭了城门,不再让任何人进出,城外有官兵驻守,一旦有疫民想要出逃,直接炮火伺候。
短短几日时间,各种流言在豫州各府县间疯传,梁祯被传成了煞神转世,彻底斩断疫民与外界的联系,便是想要将他们全部坑杀。
在有心之人的煽动下,很快就生出了民乱,有流民揭竿而起,以讨要说法为名,试图冲进城中,被早有准备的梁祯迅速派兵给强行镇压了。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会将这些人全杀了的时候,他却只处置了带头的几个,又将城中挑唆生事的有心人推了出来,斩首后将头颅高挂到了城墙之上示众。
又两日后,江南忽然送来了三十万石赈灾米粮,梁祯立即组织人以皇帝和朝廷的名义下发到流民手中,刚刚生起的事端又迅速平息了下去。
疫情还在继续,却已比之前好了太多,太医配制的汤药虽救不回那些已染上疫疾之人的性命,旁的人喝了却有预防之效,大大降低了染病的可能,不过几日便已没了新增的病患。
只隔离区里无一人生还,短短三日,一万多疫民便成了一万多具尸首,被一把火付之一炬。
有质疑之人都悉数被梁祯给料理了,又半月过去,天气转凉,在确定疫情已彻底消亡后,梁祯才下令撤了警戒,并贴出布告,有家人染疫疾而亡的,每一人赔银五两,另每户流民发银十两就地安家,这才将乱局彻底平定了下去。
梁祯在奏疏里只将事情的始末说了一遍,另外写给祝云瑄的私信里,才详细述说了当中的隐情。
那一万多疫民确实是他杀的,他与太医再三确定过,此次疫疾靠蚊虫叮咬就能传播,且染上后无药可医,才决定将每日分发给病患的汤药换成了毒药,提前帮他们了结。若非如此,新增病患人数绝不可能在短短几日之内减为无。
曾淮进来禀报事情时,祝云瑄刚刚看完梁祯的来信,曾淮将手中的奏本递过去,是有御史上奏弹劾梁祯。梁祯尚未回京,他在豫州的种种霸道行径便已被人参到了御前,尤其是那一万多人在三日内一齐死去,有再多的迫不得已都堵不住天下人的悠悠之口。
“陛下,昭王行事莽撞不计后果,这次虽然是他将疫情遏制了住,方式却委实激进……”
祝云瑄轻吁了一口气,打断了他的话:“老师,你知他是替朕去办事的,他做的事情……朕是默许了的。”
“可是陛下……”
“更何况,朕现在也处置不了他,便是御史弹劾的这个事情,没有半点证据,朕要拿什么处置他?他在豫州,以朕和朝廷的名义发银发粮,只把骂名尽数揽到自己身上,朕又要怎么处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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