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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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大爷忍不住扑扑的笑,陈太太气笑,骂自家男人,“别说这些王八蛋话招老娘生气!”

“你就消消气吧,褚家虽不成了,咱娶的是儿媳妇,以后过日子,也是咱儿子说了算。”陈老爷也不想在外头跟婆娘拌嘴。

陈太太冷瞥赶车的长子一眼,道,“你看那没出息的样儿,那丫头,也就是略生的好了些。凭咱家现在的条件,十里八乡什么好闺女说不到。别瞧那丫头生的俊些就没了主意,以后光这岳父大舅子就够你受的了。”

陈大爷只管凭娘说,他一意赶车,想到未来媳妇还时不时的要翘一翘唇角,虽是好几年没见,可他这一见就挺喜欢褚家妹妹的。原就是两家早定的亲事,褚家虽不成了,但褚家妹妹事事明白,只要两人一心一意,还怕过不好日子么?陈大爷虽生得憨厚,人却一向有主意,他不管他娘说什么,反正家里事又不是他娘做主,妇道人家,爱絮叨就絮叨几句呗。

陈家一路吵吵的回的家,褚韶华刚进村里就见她哥在个柴垛后头蹲着哪,吓褚韶华一跳,“哥,你怎么在这儿?”

褚韶中站起来,跺跺蹲麻的脚,“你这急慌慌的往外跑,爹不放心,让我跟过来瞧瞧。老远见着你跟陈家人站在村口说话,都说什么了?”

“没什么?”褚韶华径自往家走。

褚韶中跟在妹妹身后,问她手里的东西,“你拿的啥?”

“没啥。”

褚韶中也不大关心妹妹拿的什么,他就关心一件事,“陈家的亲事,你到底有主意没?”

“没。”

“那你刚刚去做什么了?”

“没做什么。”

褚韶中急的抓耳挠腮,跟着褚韶华一路嘟嘟囔囔一路,待回了家,堂屋里褚父褚母四只眼睛齐刷刷的看向褚韶华。褚韶华终是高兴的,她握着手里的蓝布包紧了紧,也没瞒着,直接说了,“陈大哥跟我说,待叫人算个吉日再过来。”

褚父褚母四只渴盼的眼睛里迸发出的喜悦比以前过年时家里放的烟花都要灿烂,褚韶中愣一下也笑了,说妹妹,“有这样的好消息,还不与我说,叫我着这半日的急。”褚韶中都觉着有些不敢信,今儿中午吃饭,他也瞧出来了,陈家怕是真不愿意这亲事了。没想到,他妹妹跑到村口拦下陈家说了些话,陈家这就又愿意了。褚韶中大概是被妹妹吊胃口时间太长,忍不住再问了一遍,“真妥了?”

褚韶华看大哥一眼,没说话,一扭身儿回自己屋儿了。

褚父给妻子一个眼神,褚母忙跟了进去,想问问闺女到底是如何才让陈家答应这亲事的。

褚韶中急着把这好消息跟媳妇分享,跑自己屋儿,顺带看一回儿子。褚韶中娶的是姨妈家的表妹,娘家姓王,小名燕儿,王燕儿今天也就焦心这一件事了,见丈夫回屋儿,忙问,“如何了?”

“你猜都猜不到。”褚韶中把这事儿的离奇之处细与妻子说了,褚韶中道,“唉哟,这事儿多玄哪!中午吃饭时,陈家没提亲事一个字,我瞧着怕是不成。咱们华儿,吃过饭陈家一走,华儿后脚就抄近道儿堵了他家在村口,不知道华儿跟他们怎么说的,陈家就把这亲事应下来了。”

王燕儿也听的一波三折,心绪跟着跌荡起伏,也觉稀奇,“这可真奇了,你不知道他们说的啥?”

“我没敢走近,要叫陈家人见我还跟着就不好了。”褚韶中搓搓手,把掌心搓暖,摸摸儿子的胖脸,道,“这事儿能定下来,再好不过。陈家有的是钱,以后华儿嫁他家,也能拉帮咱有一把。”

王燕儿寻思一回,弯起唇角,“别说,华妹还当真有手段。要我说,无非就是说些旧日陈家老爷跟咱们老爷子的交情,这一说旧事,陈家人难免不落忍。再有,华儿长的好,又这样伶俐。不是我说,除非是没见过她的,要不就是瞎子,不然谁能不乐意啊。”

褚韶中想想,也笑了,“别说,陈家大爷刚来咱家时话少的很,一见华儿端菜上桌儿,就一口一个妹妹的。”

王燕儿唇角一绽,“这可是好事。华妹亲事定下来,我这心也能放下了。”想到什么,王燕儿同丈夫道,“我记得家为了节俭,白天华妹的屋里是不烧炕的,如今她这要嫁人,白天把炕烧上,屋儿里也暖和。再有,我这一顿一个鸡蛋的,跟咱娘说一说,哪怕我晚上少吃一个,也给华妹省下一个。这眼瞅要嫁人,可得好生补一补。”

“诶,一会儿我就跟娘说。”褚韶中道,“早上割的肉,还剩下一半儿没用。如今在这好事儿,我跟娘说,明天包饺子,也庆祝一下。”

想到肉饺子,便是一天三个鸡蛋六个大白馒头的王燕儿都禁不住咽了咽口水,向往起来。

第6章 猪肉

褚家人因褚韶华的亲事定下满心欢喜,便是陈家父子,虽心绪各有复杂,亦是喜悦的。要说唯一不乐的,就是陈太太了。

陈太太那叫一个堵心啊,这亲事,自打褚家落败,陈太太就不乐意了。要说陈太太,也不是特别的高低眼,只是这褚家的确叫人瞧不上。要说褚老爷子,一辈子攒下的基业啊,褚老爷子刚去三年,褚家就败的叮当响。这叫谁家,敢给自己亲儿子娶这样人家的闺女做媳妇啊。

也不知那褚家闺女有什么勾人妖法,明明说的是退亲的话,这父子俩就跟魔怔似的,立刻愿意结这门儿亲了。陈太太一想到这儿,就胸闷头痛。当天晚饭也没吃,早早回屋儿歇了。

陈老爷也没理陈太太,到长子屋儿里父子俩说了会儿话。陈老爷生意场上的人,把褚韶华今儿下午说的话翻天覆地的想了又想,要说他最初未尝没有认为褚韶华以退为进的。其实,就是现在叫陈老爷说,褚韶华也有这意思。与寻常的以退为进不一样,褚韶华更有一种破釜沉舟的气概。她早想清楚了退亲之后的活路,陈老爷接过儿子递上的热水,握着这新式的搪瓷缸子暖了会儿手方道,“你也瞧见了,褚家的家境,褚姑娘的性子。这是你自己个儿做的主,我原还想回家再斟酌斟酌的。”

陈大爷定下大事,心里欢喜的紧,喜气从眉眼间溢出来,他道,“要是回家斟酌,就把人心斟酌凉了。爹,褚老爷子在世时,咱两家就有交情。我心里,也十分喜欢褚家妹子这性情。虽说是厉害些,可家常过日子的,要是不厉害,哪里就能管着家事哪。我看她事事明白,就是她家里不成了,她这个人很成。”

陈老爷一笑,低声问儿子,“这么中意啊?”

陈大爷点头,很实诚的说,“特别中意。”

陈老爷笑了,“原就是早定的亲事,可见你俩有这缘法。那就这么着,刚与你说那话也是告诉你,亲事是你自己拿的主意,你特别的愿意人家。以后成亲,就更要俩人一条心的过日子。我瞧着这媳妇也成,是个过日子的好材料。”

陈大爷其实是个矜持性情,听父亲这样说,仍是忍不住唇角微翘,“是。”

外头陈二爷叫,“爹,哥,饭好了,吃饭吧。”

父子俩出去吃饭。

陈二爷的相貌相较其兄更似其母,生得尖脸细眼,较之陈大爷身上的实诚可靠,陈二爷则略带些油滑。陈家没有闺女,陈太太早早回屋儿歇了,烧饭的就是陈二爷。父子俩到厨房时,饭菜都摆好了。陈二爷待父兄坐了才坐下,话都不敢多说一句,就是闷头吃饭。这倒不是陈家家规森严或是如何讲究,实在是陈二爷还是待“罪”观察中。

要说陈二爷以前可不是这样主动烧饭给父兄吃的人,以前若是陈太太罢工,烧饭的便是陈大爷。陈二爷出生时,陈老爷就做上掌柜了,陈家家境开始好转。后来,陈老爷攒了些家底,自东家铺子里出来单干,那会儿陈老爷在北京做买卖,陈太太带着俩儿子在家种地。陈大爷十岁上,陈老爷就把大儿子带北京去,跟自家铺上学活儿。对陈二爷,陈老爷俩儿子一视同仁,可是吧,陈太太就舍不得儿子,大儿子去了北京,二儿子再一走,她一人儿在家,这如何成?陈老爷就把妻儿一起带北京去了。原本过的不错,可陈二爷这人吧,你平时瞧着说话行事都凑合,正经做事就爱取个巧耍个滑。做生意,脑筋死板不成,可一味取巧,也不是做生意的路数。终于,陈二爷前年以次充好,险葬出大事赔了招牌。陈老爷气个半死,揍一顿把人撵回老家,陈太太不放心小儿子,就跟着一起回来了。

自此,陈老爷就看这二儿子不大顺眼。就是这几年陈二爷想再回北京,陈老爷一直没松口,就让他在家老实种地。

这年头,做儿子的都怕爹。陈二爷一见他爹就紧张,用句贾母的话说,跟避猫鼠似的。反正,也就是这样吧。

陈二爷倒是跟大哥的关系不错,待吃过饭,陈老爷回屋歇着,陈大爷跟弟弟一起收拾厨房灶下,陈二爷一面洗碗一面问大哥去褚家的事,陈二爷道,“哥你一回家就满面喜色的,跟褚家的事儿是不是说清楚啦?”只听这一句,就知道陈二爷绝不是相貌长的跟陈太太像,母子俩从相貌到三观,都似一个模子脱的影儿。

陈大爷擦过桌子,正拿扫帚扫地,听弟弟这话,手下一顿,略板了脸,“说什么哪。这是咱爸爹跟褚老爷子亲自定的亲事,哪儿能反悔。”

陈二爷没想到他哥这满面喜色竟是因真正要与陈家结亲而来,陈二爷刚想说哥你脑子可没病啊那褚家都穷透了,可转念又想,这俗话说,千金难买心头好,他哥他爹反正都是死脑筋,何必说话让大哥不悦呢?陈二爷立刻改了口,“我这不是看娘一直说那啥么……哎,哥你说的也有理。那这事儿就定下了吧?哥你比我长三岁,村儿里跟你这样大小的都成亲的,你这亲事快了吧?”

陈大爷脸上的欢喜没矜持住,笑,“得叫娘去城隍庙算个吉日。”

“那我得先恭喜哥你了。”

“好说。”把地扫好,厨房略归置一下,见弟弟那里也收拾好了,兄弟俩就说着话回屋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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