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1 / 2)
他没为自己买过一身新衣,他想通过这一方式为自己赎罪。否则他这辈子都不能安心。
“新娘是哪里人?”林炎城见他神色低落,忙转移话题。
“是我同门师妹。她丈夫在两年前没了。我让她过来帮我的忙。”陈四新也转了话题。
林炎城点头,“挺好的。”
陈四新喜酒摆在自己家里,请的人也都是一些亲朋好友。满打满算也凑够两桌,菜肴并不精致,却都是新娘亲手做的。
钱君峭作为他们的长辈给他们当了证婚人。
婚礼结束后,林炎城回了怀江县。
一九九零年,新年的第一声钟声响起,林炎城躺在自己床上,离开了人世。
他的六个儿女从各自地方回来为他奔丧。
他的丧事办得隆重又热闹。许多怀江县人也慕名前来,送送这位农民出身的县长。
他在位的时候,怀江县日子一天慢好。
吃水不忘挖井人,许多人永远都记得是他让大伙吃饱穿暖。是他激励大家,要认真工作。也是他亲自主持‘包产到户’政策。
丧礼那天,林炎城的棺木从五星大队出发,绕着怀江县逛了一圈,而后才葬在长江边上。
那里风景秀美,还可以看到长江大桥。
“爹,您安息吧。我们一定会记得你的话,珍惜现在的日子,越过越好。不会让您失望的。”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完,还有番外。
第166章
头七这天,林炎城的六个儿女以及爱人坐在灵前给父亲烧纸。
屋外, 飘起漫天大雪, 大地一片银白, 一片洁净,好像老天都在为他奔丧。
夜里风大,很凉,一阵冷风袭来, 林建华停下手里的动作,以手遮面, 试图掩饰他的痛苦, 他低声哭泣,呢喃着,“爹, 你怎么就走了呢?”
他以后再也不能撒娇, 再也没有依靠,再也不会有人跟他唠叨,“钱是赚不完的,要记得按时吃饭。”
也不会有人像爹一样,无条件的包容他,爱护他。
他牙关紧闭,用牙咬着自己的拳头, 想竭力制止哭泣。可是眼泪却像黄河泛滥,越流越多。
芳芳搂着他的肩膀,无声哽咽, “爹走得很安详,你别这样。”
林建党也跟着一块落泪,“我让爹操碎了心,陪伴他的时间那么短,我真的很该死。”
“我也是!爹那么疼我,我却抽不出时间陪他。真是太不应该了。”林芳夏耷拉着脑袋,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林芳秋眼睛酸疼得厉害,流不出一滴眼泪,她到现在还回不过神来,为什么这样好的爹会这么早就离开了他们。
“都是我,我最让咱爹操心。如果当初我能听他的话,也许他不会这么快就走了。”一直沉默不语的林建军反手给了自己一巴掌,而后朝着灵堂方向磕了一个头,“爹,我以后都不会再让您操心了,您在下面好好安息吧。”
林建国拍了他一下,“要说最不孝的人是我。你们离得这么近,都照顾过他,只有我,几乎没怎么照顾他。给他买东西,他说不需要,给他钱,他反而给了我一大笔钱。我这个儿子是真的没用。”
贺云逸给火炉里添了几张冥纸,眼眶也红了,“爹不会怪你的。他总说父母不能因为自己的私心就禁锢孩子的梦想。他为有你这样的儿子而骄傲。他不仅是岳父还是我人生中的导师。他善解人意,从不为难别人。”
林建军点头附和,“是,他从不为难人。明明他不喜欢我跟罗奚珍处对象,可他也没说什么难听的话。”
其余几人破涕为笑,纷纷讨伐起林建军来。
“你还说呢。当初咱爹为了你的事,天天着急上火,嘴上长了一圈燎泡。他想劝你跟罗奚珍断了,可是当我们去劝他用武力手段强迫你的时候,他又反过来劝我们,要尊重你的选择。这样好的爹真是世上罕见了。”
“以咱爹的手段,他真的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的让你跟罗奚珍断了,但是他都没有。他真的很了解你。”
“我知道”林建军抹了把眼泪,抱着自己的膝盖,侧头看了眼大哥,“想当初咱爹不就是把他跟秋华姐拆散了吗?”
林建党一脸懵逼。周文茵同样如此。
林建党怔愣了一会儿,“什么意思?”他跟张秋华分开关他爹什么事?
爹都走了,林建党也不怕大哥找爹算账,一五一十把当初的事情跟林建党说了。
林建党这才恍然,原来这一切都是爹做的。
“咱爹针对你的性格刻意引导你,让你觉得张秋华是个不检点的女人。”林建国想到张秋华后来的为人处事,又做了个总结,“事实上,姜还是老的辣。张秋华确实不适合你。”
这么多年了,林建党对张秋华自然没什么感觉,但是知道父亲为自己做这么多,心里还是像是涌入一洼泉水,暖暖的。
芳芳搓了搓胳膊,诧异极了,“我觉得咱爹为人特别好,总是笑眯眯的。怎么在你们眼里,他居然也会算计人呢?”
“那是他乐意笑。”林芳秋哼了哼,“我爹从一名村干部升到县长的位子,那些年,有多少干部都抗不住落了马,只有他稳稳当当干到退休。这是智慧,不是对人笑,人家就能放过你的。”
芳芳涨红着脸,心里有一阵怅惘。原来公公一直在包容她。明明她有那么多缺点,甚至小六出事后,她露出一丝退意,他也尽收眼底,只是他什么都不说。反而尊重她的选择。这样好的长辈,真是万里挑一。幸好,她听父母的话,撑过了那段最难捱的日子。要不然她也不会有现在的好日子。
林建国作了最后总结,“咱爹最疼小六,最欣赏芳秋,最懂大哥和小五,最放心我和芳夏。”
其他人纷纷点头。虽说爹有自己的喜好,但是他对六个儿女是一碗水端平,并没有特别照顾谁。用他的话来说,他给的再多,也不如自己挣来的多。
妞妞低着头,手里的冥纸一张张往炉火里扔,火舌卷着冥纸很快化为灰烬,“咱们家数我的出身最低。没嫁给五哥前,我不肯结婚,一直守着当初的承诺,咱爹让我别把目光放在五哥身上,不如提升自己。所以在他的推荐下,我到夜校念书。跟五哥在一起后,咱爹还嘱咐五哥不要欺负我。爹是我这辈子最尊敬的人。哪怕照顾他一辈子,我也乐意。可是他这么快就走了。我真的舍不得他。”她掩着鼻子抽泣,泣不成声。
其他人也跟着哭起来。一声接着一声,压仰的,撕心裂肺的,痛苦的,思念的,沉痛的,全都聚在这间宽敞的灵堂。一阵风只过来,卷起这些哭声,蹿出了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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