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2 / 2)
姜颜道:“今天让你费心了,他日若有需求,苻大公子尽管开口。”
苻离不以为意,淡然道:“小事,谈不上费心。”
“虽是小事,但恩情难忘。”想了想,姜颜又问,“方才你想说什么?”
苻离沉默了一会儿,方瞥着她空荡的腰间道:“我给你的玉,为何不佩戴?”
未料他突然提及此事,姜颜清了清嗓子,道:“不是说好了,这两年不谈此事吗?”
苻离没说话,只微微垂下眼睑,有些失落的模样。
姜颜抬眼看向他,低声说:“何况,你的玉不也一直藏在衣襟中,不曾示人?”
话音未落,却见马车一个急停,姜颜一个不稳朝前扑去,与苻离来了个结结实实的拥抱。
苻离被扑过来的姜颜压得仰身向后,一手肘撑在座位上,一只手扶住姜颜的肩,两人鼻尖对着鼻尖,能从对方的瞳仁中互相看到自己惊慌的面容。心跳加速,面容发烫,鼻尖萦绕着对方衣裳上的浅淡熏香,肌肤的热度隔着单薄的衣料传来,感觉陌生且悸动。
仅是一瞬,姜颜立即从他身上起来,道了声‘抱歉’。
苻离清冷的眸子里晕染着一层看不透的情愫,亦是整理衣襟坐好,不稍片刻又恢复了端庄贵公子的模样,唯有耳尖一抹淡色的微红出卖了他平静外表下的窘迫。他扭过头不看姜颜,抬起手背抵住鼻尖,沉声道:“严勇!”
“抱歉大公子,是小人没控制好这畜生!”严勇歉疚地说,“国子监到了。”
大约是生了病的缘故,姜颜全然不似往日张牙舞爪地精神,只收敛异色,浅笑着说了声“多谢”,便弯腰起身,掀开车帘准备下车去。
“等等。”苻离唤住她,将三包扎在一起的药材递过去, “今夜还需煎服一次,别忘了。”
姜颜‘噢’了一声,又问道:“你不回国子监么?”
苻离道:“还需入宫谒见太子,明日方回。”
姜颜便点了点头,踩着严勇备好的脚踏下了车。车内,苻离掀开车窗帘子的一角,看着姜颜晃荡着药包进门去了,这才冷声吩咐严勇:“走罢。”
马车调转,朝城中宫门方向驶去。几乎是同时,国子监门外的大柏树后转出一名姿容艳丽的少女,正是襄城伯家的庶女李沉露。
此次归家,她过得很不愉快,只得提前收拾衣物回了国子监,谁知在门口竟然撞上这么一出。若是没看错,方才与姜颜同乘一车的少年,该是国子监内才貌双绝的苻家大公子苻离罢?
国子监内严禁男女学生私相授受,一经查出,便是逐出监内永不得回的大罪。
李沉露目光一沉,手指绞着袖边,不知在想些什么。
“李沉露,你站在这作甚?”
一座华贵缀着金流苏的软轿路过,李沉露猛然惊醒,回首望去,只见四人抬着的轿子富丽无双,轿中坐着的正是华宁县主薛晚晴。李沉露便笑道:“县主怎的今日就回来了?”
落轿,薛晚晴踩着侍婢的背脊下来,扬起下巴道:“有个重要的东西落在寝房了,我回来取。你方才像个呆头鹅似的,是在看什么呢?”
“我方才看见姜颜和……”
顿了顿,李沉露摇了摇头,一脸忧叹道,“没什么,兴许是我眼花看错了。
第39章
第二日早起, 姜颜正借会馔堂的炉子煎药, 谁知药还没熬好,便见管理食宿的张嬷嬷前来通报道:“祭酒大人传见, 请姜姑娘即刻前往博士厅。”
通常来说,被冯祭酒传见则必定是大事,姜颜微微讶然, 探身道:“嬷嬷,你确定传见我的是冯祭酒,而不是岑司业?”
嬷嬷古井无波道:“确是冯祭酒无疑,姑娘还是快些收拾前去, 莫让祭酒大人等久了。”
姜颜满心疑惑地应了。
去博士厅的路上, 她隐隐有些不安, 哪怕之前被岑司业叫去□□也不如这般紧张。她朝嬷嬷打听了几次, 嬷嬷皆是闭口不语, 只催促她快些前往。
到了博士厅,大门紧闭, 显出与往常不同的肃穆来。姜颜深吸一口气, 整理了一番神色, 叩门进了屋。
宽大的厅堂内, 光线略微昏暗。冯祭酒、岑司业、荀司业以及负责记录考勤的监丞、斋长都到齐了, 冯祭酒坐在主位, 岑司业和荀司业则坐在次席,其余人等皆为站立,正神情肃然地交谈些什么。
上次见到这番盛况, 还是入学礼祭孔大典的时候。
姜颜神色不变,朝祭酒司业等人跪拜行礼,再抬首时她看到了一旁洋洋得意的薛晚晴和李沉露,心中一沉,大致知道不是什么好事了。
夫子们停止了交谈,四周一片沉寂,唯有案几上的兽炉飘散香烟袅袅,室内更显幽静肃然。不多时,冯祭酒开口,声音儒雅而不失威严,“姜颜,有人说你昨日未时三刻,在国子监门口与男子同乘一车,举止亲密,可有其事?”
原来竟是这事。
在那短暂的一瞬,姜颜在坦陈和谎言之间做了抉择。她仅是沉默了片刻,便抬起头来直视众人,坦然道:“是。”
闻言,薛晚晴短促地嗤了一声,颇为幸灾乐祸道:“我就说嘛,李沉露不可能看错的!姜颜其人,在入国子监之前便声名狼藉,来此处后,更是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与男学生勾搭不清。这样不洁之人,当早些打出去……”
“住口。”冯祭酒捻着胡须打断薛晚晴,用不容置喙的语气道,“这里不是深宫后宅,轮不到你以妇人之见来评论是非。”
薛晚晴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闭了嘴,心中却是怨愤不平,只觉得自己与国子监八字相冲,明明犯错的是姜颜,冯祭酒却拿自己撒气!
她这边愤愤不平,冯祭酒却是审视着毫不心虚的姜颜,问:“与你同乘之人是谁?”
姜颜道:“回祭酒,是苻家大公子,苻离。”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岑司业几乎立刻站起身道:“不可能!苻离一向端庄自持,断不可能做出如此悖理之事!”
“回司业,学生与苻大公子并未行悖理之事。”姜颜辩解道,“前日学生慰劳新丧的程家姑娘归来,淋雨起了高烧,苻大公子因在朔州与学生有几分交情,便好心捎我出门求医问药。”
“即便如此,也是不行!”岑司业指着姜颜道,“你明知监内规矩,却仗着自己几分才学肆无忌惮,当真让老夫失望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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