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2 / 2)
那还有什么旁的,能叫安潇潇这般六神无主又非得连夜接她出门
待走入冷风四入的屋中,看到满地狼藉和浑身是水、抱头缩在地上的安锦南时,丰钰心中猜想得到了印证。
韩妈妈乍见丰家大姑娘不经通传就走了进来,眸色凛然一肃,然后不解地看向其后的安潇潇。
安潇潇脸色苍白,有些不安。她朝韩妈妈点点头,忐忑地盯住丰钰的一举一动。
希望她没有猜错,刚才兄长那低低的一声,在痛楚绝望中透出的一点点脆弱的求助,那两个若有似无、难以辨认清楚的字眼,是“芷兰“”,芷兰姑娘丰钰,对吗
丰钰脸上没有一丝意外或惊讶的表情。
她似乎早已见惯这一室纷乱,和如此无助的安锦南。
她缓步朝他走近。
不言不语,伸出双手,试探地从后,按住他的肩膀。
安锦南身子抖了下,睁开赤红的双目,神色狰狞地回眸。
丰钰嘴里轻轻哼出一节小调,慢慢的,慢慢的用手滑过他的臂膀,一点点的凑近他的脸庞。
韩妈妈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望着眼前的一幕。
侯爷在看清来人的一瞬,似乎怔了怔。
丰钰哼着小调,用微凉的指尖拂过他的额角。轻柔得像花瓣划过湖面
安锦南不住打颤的身子几乎一瞬就平静下来。
他轻轻地靠在身后女人的腿上,缓缓闭上了眼睛。
第25章
天隆一十八年。夏末秋初。
暴雨数日不歇,听闻太行山下已有民庄被山洪冲垮。
天空被生生豁开一道口子,那雨像是落得永无尽头,要天长地久的滂沱下去。
安锦南只着中衣,头上未戴斗笠,也未打伞,浑身湿透,直挺挺跪在储秀门前。
高大威严的朱漆大门,阻隔生死阴阳的两端。雨落在他面上,像弥补他哭不出的泪。
丰钰撑一把油纸伞,无言立在他身后。
他跪了有多久,她就守有了多久。
雨点砸在地面上,来得太急、太凶猛,远看地面腾起一片氤氲的水雾。
她和他均是一言不发。
一旁宫人撑伞来去,司空见惯般,没人朝他们望上一眼。
他已跪了两天。
无力回天,唯余深深的懊悔和浓重的痛楚,伴随苟存人间的落寞之人,祭奠一点无用的忧思,奉上自欺欺人的对来生的祈愿。
一墙之隔的储秀宫正殿之中,丽嫔才晋淑妃不久,连自己的册封礼都来不及出席,身穿华贵宝衣,佩朝珠凤冠,怀抱册宝如意,苍白枯萎地仰面躺在紫金镶嵌的楠木玄棺之中。
他们都知道。
人死如灯灭。
不存在什么天上有灵,也没什么轮回往生。
凯旋而来,喜悦回京,得到的尽是噩耗。尚要眼睁睁看着这世上他最后一名血亲在面前死去。
而他连眼泪都流不出。
天色渐渐黯淡。丰钰揉揉酸痛的小腿,靠在宫墙上稍稍撑了撑已经麻木的腰。
小伞根本经不过狂风暴雨摧残,连她身上也湿透了,抬手整了整衣摆,再回眸,前面那跪得直挺挺的人不知何时栽倒入水中。
丰钰丢开伞,快速去寻了两个小监过来,合力将安锦南扶回武英殿。
丰钰依律将详情传报上去,皇上来瞧过一回,太医煎了药喂下去,吩咐晚上要加倍细心看顾,免他高烧烧坏了神智。
殿外还有旁的宫人,是后来戚总管从内务府调过来的,因皇帝未曾收回成命,安锦南似乎又不大反感丰钰的侍奉,便仍留她在此。
一开始接了这差事,她其实是有些怨的。盼着他快快好起来,只为能早早回到自己宫里去。
后来,似乎又有些不一样。
传说中脾气古怪的嘉毅侯,出奇的好说话,更衣梳洗能自己处理的绝不劳烦她,两人之间很快达成互不侵扰的默契,她可觑空做她自己的活计,他也不需人时时在前端茶递水。
不能否认,这几日的武英殿生活,比在后宫每日的勾心斗角战战兢兢要轻松许多。
可她仍不敢怠慢。
毕竟是皇亲国戚,宫内宫外无不牵连,生来就在这富贵如云的锦绣堆中,要护住这人上人的位子,少不得心有阴私手染鲜血。
她从不天真地认为,任何人是简单的
胡思乱想的过程中,没注意到他何时睁开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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