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2 / 2)
“孤之王妹,到底做错了何事?入你谢家之门不过半年,竟遭如此折辱?你谢家又到底是何等门庭,敢如此轻慢我长沙国翁主?”
慕宣卿捏紧双拳,手背之上,青筋纵横交错,一道道地凸起。
“谢长庚!”
他用厌恶至极的语调,咬牙切齿地叫出了对面那人的名字。
“何为衣冠禽兽,枭心鹤貌?正是你这样的无耻之徒!”
“你处心积虑,穷极龌龊之能事!三年前来我长沙国求亲,一心攀附。倘若不是我父王被你欺瞒,助力于你,你何以步入仕途,飞黄腾达?”
“你这忘恩负义、狼心狗肺的宵小之辈!如此慢待孤之王妹,莫非欺我长沙国国中无人?”
“谢节度使,你如今固然权高位重,不可一世,我长沙国亦不过一弹丸小国,但慕氏先祖何等英烈,子孙如孤,再是无能,也断不会坐视王妹遭你如此羞辱!”
“你来拜祭先王,孤不为难你。既已拜完,你请自便!我长沙国庙小,容不了你这尊大佛!”
他顿了一下,将一文书投掷于地。
“你听好了,今日起,我慕氏与你谢家,再无半分瓜葛!孤之王妹,与你亦再无干系!男婚女嫁,各自为便!”
他说完,转身拂袖便去。
“且慢!”
方才一直默不作声的谢长庚忽然开口。
慕宣卿停步,但未转身。
谢长庚并未看地上的东西,从旁,走了过去。
“殿下的意思,谢某明白了。殿下所斥,字字句句,骂得极是,谢某无意辩解,亦无可辩解。只是中间,确实有些误会,倘若不加以说明,就这样伤了和气,恐怕有负岳父当初赐婚之时对谢某的一番教诲。”
慕宣卿慢慢地转过脸,冷冷望着他。
“实不相瞒,我一回来,立刻动身到此,除为拜祭长沙国慕氏列祖与先王,亦是为了接回翁主……”
“还接回去做什么?”慕宣卿大怒。
“莫非那般折辱,你还嫌不够?”
谢长庚神色从容。
“倘若谢某所想无误,殿下如此震怒,起因应是我母亲曾在翁主面前言及纳妾一事。但殿下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正是其中有些误会,谢某才需解释。”
慕宣卿冷笑不语。
“谢某上月回家,知翁主已回长沙国。听家中下人之言,这半年多,翁主屈尊纡贵,代我早晚侍奉家母,更兼贤淑庄静,大家闺范,左邻右舍,无不交口称赞。归宁之举,虽有些突然,但想必也是情有可原。”
“事情起因,在于家母。早年谢某不孝,累家母备受颠沛,艰难之时,曾受人大恩,如今对方父母双亡,境况艰难,家母一心顾念旧情,一时考虑不周,这才贸然在翁主面前提及将那女子接来。据家母之言,翁主当时一口应允。”
谢长庚顿了一下。
“家母目不识丁,困于门户后堂,并无多少见识,更兼性情耿直。当时见翁主应允了,便只顾欢喜,一心感念翁主的大度成全,岂会思量此举是否周全?”
“谢某归家之日,便从家母口中得知了此事。并非谢某替自己辩白,当时便觉不妥。只是不忍令家母扫兴,且听闻翁主也已经大度应许,便想着先将翁主接回,日后再做商议。”
“此事惹殿下震怒,错在谢某。能得妻如此,本就是我谢长庚之福,何况还有岳父当年知遇之恩,谢某至今尚未报以万分之一?”
“殿下放心,往后该当如何,谢某心里有数。等接回了翁主,谢某自会替我母亲向她赔罪。”
他注视着慕宣卿,神色坦然。
慕宣卿一字一字地道:“谢长庚,你非王妹良配!王妹既自己回来了,任你今日巧舌如簧,你也休想孤放王妹再随你入谢家之门!”
“殿下此话,谢某便不解了。婚姻乃两姓之好,并非儿戏。”
他环顾了一圈慕氏家庙,目光落到老长沙王的牌位之上。
“不管殿下如何看待谢某,当日我与令妹的婚事,乃岳父亲自所定,三媒六证,无一缺失,说断便断,未免儿戏。家母固然有错,开罪翁主,但也只是言辞不妥,并未做出任何出格实举。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何况她不过一乡间老妇。殿下这般咄咄逼人,未免不近人情了吧?”
他的面上依旧含笑,但语气,亦加重了几分,隐含威势。
慕宣卿的脸色变得无比僵硬,目光盯着对面那个一袭青衣,萧肃而立的男子,半晌,咬牙切齿地道:“谢长庚!你为了腾达,厚颜附媚也就罢了,竟还与人沆瀣一气,狼狈为奸!你攀附……”
“我王殿下!”
就在这时,庙外传来一道女子声音,打断了慕宣卿的话。
谢长庚抬眼。
庙外步阶之上,不知何时,站了一位身着华服的年轻妇人。面容秀丽,雍容大方,正是长沙国的王后陆氏。
陆氏及时阻了丈夫的盛怒之言,迈步而来,向丈夫暗投了个眼色,随即跨入庙槛,来到谢长庚的面前,含笑道:“谢节度使远道而来,我长沙国礼数不周,若有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谢长庚微微一笑,向陆氏见礼。
“能得见长沙国王后的尊颜,便已是谢某莫大之荣幸了。何来失礼之说?”
陆氏还以半礼。
“谢节度使如此大度,令我感佩。一路风尘,想必乏累,这就请至驿舍暂时歇脚。我王将于府中备设夜宴,到时为节度使接风洗尘。”
“至于王妹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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