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1 / 2)
一个人留在这?
碧霜往周遭看了一圈,这地方又大又高,空空荡荡,除了她和蓁蓁还有一口活气外,周遭再无第三样活物了,安静地像死了一样。
一个人在这好像随时随地就能被周围的家具摆设吃了。
碧霜吓得是猛摇头。
“主子,奴才……奴才还是跟您一块去。”
她紧紧地跟着蓁蓁,确保自己离她不超过半步。
蓁蓁无奈地看了她一眼。这丫头平日里是叽叽喳喳的,没想到胆子竟然这么小。
她推开门,沿着再熟悉不过的路走向绮佳曾经的寝宫。
虽然皇帝有命人固定一段时日就来打扫一次,但屋子空关了这些年已经隐隐显露出几分衰败之相了。落地罩的兰花浮雕上结了一张蜘蛛网,一只小蜘蛛躲在角落里奋力地吐丝织网,碧纱橱上绘有百鸟朝凤的夹纱不知不觉已经被虫蛀出了一个小洞。
蓁蓁闭上眼,往昔的一切都还历历在目。
她仿佛看见了倚在炕上对着棋谱摆棋局的绮佳,默默在炕边绣花的秋华,还有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嘴里不时同大家伙说笑的龄华。
这些记忆明明还那样的鲜活,却已经全成为了一场旧梦,睁开眼后皆化作一场幻影散去了。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当初绮佳教她这首诗的时候,她觉得写得甚美,那时绮佳的神情却透着些许她不懂的落寞。如今她是真正地读懂了这首诗,那不是在赞叹桃花的美,而是在唏嘘已经离去的故人。
她们已经穿过了起居室,通往寝所的门就横亘在眼前。蓁蓁用力一推,楠木做的门发出一阵吱吱呀呀的声音,而后,她眼前所见便是绮佳最后去世之处了。
这里和她离开的时候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秋香色的床帐由两根彩带系在床头床尾,织锦缎面的被子整整齐齐地叠放在床上。
蓁蓁看着眼眶一热,是的没有变,一切都和她那晚离开的时候一样,没有改变。
这间屋子就是前头的皇后死了的地方。碧霜一想到这个是更加害怕了,抖抖索索地对蓁蓁说:“主子,这地方总感觉阴森森的咱们还是快出去吧。”
蓁蓁没理会她,径直走到床边,侧身在床边坐下。
碧霜一看蓁蓁不但不听她的劝还在死过人的床上坐下了,吓得几乎是要昏厥过去。
“主……主子,您这是要做什么?”
蓁蓁没应她,她俯身在床头摸索,她记得这里有一个暗格,里面是绮佳让她们悄悄收着不想让皇帝或者是其他人看见的东西。她几乎都快忘了这件事了,直到今天看见完颜立德才想了起来。
她摸到暗格的锁扣处轻轻一拉,暗格的盖板掉在了床上,露出一个能收放东西的小格来。
蓁蓁伸手进去掏出两个荷包来,一个是鸳鸯荷包,另一个是萱草荷包。
萱草荷包她最清楚,蓁蓁见过无数回绮佳一个人捏着它默然不语。她把荷包打开,虽然味道已经很淡了但她还是闻见了一股药味。
“这是附子,加在汤药里多一点就能要人命。可这宫里,人命大概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绮佳的话犹然在她耳边,另一只鸳鸯荷包她却不曾见过,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绮佳塞在这里的。
蓁蓁细瞧了一眼,两只荷包针脚近似,应该是出自一人之手。蓁蓁是记忆极佳之人,她清楚记得那年冬日绮佳给过她一只说是生母舒舒觉罗氏绣的荷包,针脚也与手中两只近似。
碧霜看她捏着两个荷包一脸心事重重,好奇地探头探脑地想看她手里的东西。
蓁蓁在心里想着绮佳如此小心地藏在这里,一定有特别的原因,尤其这附子药性既然如此凶险为何绮佳会藏在身边?她把东西捏在手心想着回去要问问秋华。
蓁蓁赶紧把荷包收怀里,再把暗格的盖板重新盖了回去。
碧霜好奇地问:“主子,您怎么知道这里有个暗格,刚刚您拿出来的是什么?”
蓁蓁看了她一眼,淡淡地说: “那是从前我攒下的体几,皇后娘娘替我收着的,我现在不过把自己的东西取回来罢了。”
“哦。”碧霜一听顿时是兴趣缺缺。
“主子,您东西都寻着了,那我们能不能走了?”
她往周遭看了一圈,每多待一秒都觉得有什么东西要从墙里出来了。
“嗯。”蓁蓁站起身整了整衣摆。“走吧。”
蓁蓁怀揣着满腹心事回到永和宫,却见秋华已经候在宫门口,她一下轿疑惑不解地问:“你怎么在这儿?谁来了?”
秋华撇撇嘴似乎也是满头雾水:“皇上来了,似乎瞧着不大高兴。”
“他不是在考教胤禛功课吗?”蓁蓁先把袖口里的两只荷包塞在秋华手中,“你把这个收好,谁都不能碰,我先进去。”
秋华见她塞得慌忙却郑重,立刻把这两只荷包拢进了袖子里,另一边扶着她说:“奴才也看不出来皇上为什么不高兴,您小心着些。”
“好。”到了寝殿门口,蓁蓁挥挥手让宫人们先都退下,她自己深吸一口气准备打开东次间的槅扇。
这还未推门,她先听见了屋内隐约传来的对话声,里头一人自然是皇帝,另一个却是已经升任敬事房总管太监的顾问行。
顾问行自从升了官很少在皇帝御前伺候,更少陪皇帝到后宫走动,此刻倒不知为何来了。德妃娘娘实在好奇,于是就做了一会儿听壁脚的活。
“小顾子,你平心而论朕也没长得不好看对不对?”皇帝停顿了下,又说,“虽然之前打猎晒得黑了些,可朕哪回不是隔一个月就白回来了?”
顾问行的声音里透着憋笑的感觉,他掐着嗓子说:“万岁爷,您要让奴才说,您那是气宇轩昂,天下无双,这世上再无第二人能与您相比了。”
“朕这儿就那么点麻子实在讨厌,那时候得天花的时候就该听苏嬷嬷的,说什么都不能挠。这么多年了还有那么点印子,细一看全能瞧见。 ”
顾问行谄媚的声音再度响起:“您这得多仔细啊,传教士拿来的放大镜给奴才用奴才也就能瞧见那么一星半点。”
蓁蓁在外头听得差点喷笑,也不知皇帝又吃错了什么药,竟然和自己的亲信太监躲在她屋子里说这些没脸没皮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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