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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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笑有鸿儒,往来皆名士。这一个个的名将良相,且能跟楚军做对手的,基本也没太差的,毕竟差的一回合就完犊子了。

龙脉又不是万能的,许多事孟戚做不来。

没才华写缴文,没耐心治内政,武功没学好更不能在千军万马中直冲敌阵。

什么运筹帷幄中决胜千里外,眉头一皱计上心来——难度太高。

孟戚回忆从前,忍不住对墨鲤叹道:

“打天下的时候,觉得世间智士猛将犹如过江之鲫,层出不穷还个个都有逐鹿天下问鼎中原之心。往往打了一个又来第二个,让人疲于应对。可是等到楚朝建立,治天下的时候,又觉得世间皆是愚笨贪婪之人,教是教不好的,管还管不住,简直让人怀疑聪明人都于乱世出来争天下后来死光了……”

“咳。”

墨鲤隐晦地瞪视孟戚,还有像秦老先生那样隐居的人。

孟戚从善如流地改口道:“世间庸人太多,如果我早些遇到大夫,性情不至这般狂放。”

刀客闻言心道这哪是狂放,分明欠砍!

——自从见了孟戚,他握刀的手一直蠢蠢欲动!这会儿刀不在手里都摁不下这股抄刀子暴起的冲动。

营地就在眼前,既然懂阵法直接动手就是!小声嘀咕个啥啊,大家都是内家高手,低声说话有什么意义?不想让自己听到,就传音入密啊!刀客腹诽着,面上依旧冷漠地俯视兵营。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国师想吹,就让他吹吧。

刀客无师自通了这个理后,周身因纠结痛苦而混乱的气息都平复了几分。

墨鲤:“……”

得亏元智大师走了,否则老和尚又要惊喜地夸赞孟戚精通禅门妙理,“度”人有方。

沙鼠本来就很嘚瑟了,再加一个高看沙鼠的老和尚,怕不是要上天。

孟戚将二人反应都看在眼里,眼角一抽,转头肃然道:“此阵我能破。”

“计将安出?”

墨鲤顺口接了这一句,戏本子上都这么对的。

孟戚喉头一动,笑道:“主公在此安坐,属下去去就来。”

墨鲤冷不防地被孟戚唤了这么一声,愣住那里。

等想到孟戚方才戏谑般玩笑时,提到主公二字音调仍有古怪,像是竭力遏制着什么,心中便是一突。

墨鲤蓦地抬头望向孟戚的背影。

孟戚却不像墨鲤担心的那样因为提到不能说的事,心神大变气息紊乱。

其实那句“主公”出口之后,孟戚觉得心底隐隐约约存在的一块大石头,忽然松了。

孟戚原意是要接领军令状挂牌出帐叫阵的折子戏给墨鲤捧哏打趣,可是“主公”二字,孟戚只称呼过李元泽一个人。平日里提到听到这两个字,孟戚都有抑制不住的怒火,然而怒意过后,又有更多的悔恨。

这悔,是没能及时发现一切走向不可挽回之势的悔。

这恨,不是想不明白为何最终变成这样,而是恨所有。

性情大变的李元泽、为自身利益不停地在帝王重臣之间挑拨的人、明明察觉到不妙却束手待毙的同僚……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是笑话,十二功臣里谁都没有那么迂腐。

同僚开始逐一出事,被扣谋反罪名,众人起先惊疑,之后还能想不明白吗?

只是权衡利弊之后,觉得造。反来不及,自身也非孤家寡人。楚朝的安定繁华是他们历经无数磨难得来的,李元泽快死了,十二功臣又何尝不是?世上谁人不死,这风烛残年的性命,是他们能为昔日理想、为天下安定所做的最后一件事。

于是察觉到异样的人什么都没说,没有告诉那些年老多病脑子糊涂的友人,而是互相搀扶着,赴了楚帝最后一场宫宴,在盛世升平的歌舞里,平静地饮下了毒。药。

李元泽早年以为孟戚无心名利,后来也不觉得孟戚对楚朝能有什么威胁。

孟戚无妻无子,身后没有庞大的家族,没有门生,在朝中也没有权势。李元泽虽然偏激疯狂到为儿子除去老臣,但讽刺的是,李元泽仍然非常了解他曾倚重每一个臣子。

他知道谁容易冲动闹事,就先对谁下手;他知道谁顾忌家人,就以此为要挟。

他知道邓宰相与魏国公的性情,也知道孟戚的为人,于是找借口调开了孟戚,而孟戚怒而赶回时接到了那二人的遗书,最终没有弑君,仅仅只是盗走玉玺弃官而去。

尽管李元泽不知道孟戚的武功到底有多高,也不知道孟戚的真正身份,可他终归是李元泽,哪怕疯癫了老糊涂了,想做的事依旧能做到。

孟戚恍然明悟,或许在那时,他亦是痛恨自己的。

——为何他要做个清醒的人?为何要被那份留书劝住,彻底发狂不好吗?疯了失控了就不会记得楚朝江山天下百姓!他要挨个杀死李元泽的儿子,让李元泽眼睁睁地看着李家失去楚朝江山!

然而理智压下了狂怒,化为心底无法愈合的伤口。

这才是孟戚病症的主因与根源,而非厉帝陵水银外泄。

等到齐帝遣人烧屋害了上云山小龙脉,孟戚的狂症终于彻底爆发。

往事已矣。

无论悔恨,抑或不甘,都无济于事了。

孟戚目光幽暗,神情间无喜无悲,只是周身煞气陡然爆涨。

刀客看着孟戚的背影,瞳孔收缩,猛地退了一步。

墨鲤三步并作两步,急追上去,同时神色犹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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