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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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轮到谢玉璋问她:“怎了?”

林斐叹息:“郡主是心有沟壑之人啊。

谢玉璋讶然道:“为何这样说?”

林斐道:“那年寿王妃做寿,你带我一起去了。宗亲的女郎们作诗,很是热闹。我看到郡主也动笔了,可写完她自己读了读,便团了扔一边去。你问郡主怎地团了,郡主说写的不好。”

“后来大家去看戏,我走在后面恰好踩到那团纸,一时好奇打开看了看。都说字如其人,诗亦如其人。那诗中之意……康乐郡主啊,明明心似无根之风,想拂边九州,可叹却身似弱柳,连四方的院子都走不出去。”林斐叹息。

谢玉璋沉默片刻,道:“我以为你不喜欢大虎姐姐的。”

林斐不留情地戳穿她:“不喜欢郡主的,明明是殿下你。”

谢玉璋被揭穿,不由讪讪,道:“……也不是不喜欢。只是从前,大虎姐姐又不能跟我们一起玩,别说蹴鞠、马球,出来走走赏赏花她都不行。她出个门寿王妃就唠唠叨叨,大家都不爱带她一起。”

越说,声音就越低,最后道:“大虎姐姐,也很可怜。”

帐子里沉默了一会儿,林斐问:“其他人呢?安乐殿下呢?福康和嘉佑两位小殿下呢?”

自重逢那夜,谢玉璋坦白了自己的秘密,林斐这些日子便时常提问。

她需要知道更多的信息,以便遇事好做出更正确的应对。但谢玉璋那并不是梦,是回忆。回忆这种东西,充斥在脑海里,又杂乱无章,有些常被堆在角落蒙尘。

若让她自己去回忆,除了那些印象深刻的重大事件,其他繁杂信息很难一下子整理出头绪来。

提问的方式便很好,由一个问题触发,便往往能拎出一串有用的信息。

“安乐姐姐,”谢玉璋闭眼,“死了。”

“……”林斐问,“如何死的?”

“安乐姐姐生得漂亮,又是公主。那些乱兵以淫乐宫妃贵女为乐,她被黄允恭的儿子掳走了,她以发簪自戕了。”

林斐沉默许久,道:“所以那时候,你不生她的气……”

“有什么好生气的呢,虽然是她们推动我做了和亲的那个人。可我活着,她们都死了。”谢玉璋说,“淑妃娘娘是自缢的。她年纪虽大,也生得好看,一样受辱了。”

所以跟死去的人,还有什么好生气的。

林斐的心揪起来:“那,两位小殿下?”

谢玉璋的声音变得涩然:“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我们后来也没有能力大肆寻找了,使了些钱给宫中旧人。可也没人说看见过她们的尸体,听说那时候宫人尸体是一车一车拉出去的……”她说。

林斐难过。

谢玉璋握住她的手:“但我,但我和亲之前,反复叮嘱过福康和嘉佑,宫中若见火光、若闻尖叫,便什么都不要管,只管往东宫跑!”

林斐眼睛亮了。

“是了,东宫乃是重地,虽也在禁中,却自成一宫,墙高门重,还有东宫卫!”她欣喜地说,“殿下这个思路很对。且这种时候,皇帝和太子都是要生擒的重要人物,乱兵们便有所顾忌。”

谢玉璋却道:“这不是我的思路,是你的。”

谢玉璋道:“后来我们便只当她们两个死了,给她们烧纸钱,是你叹息说,‘要是两位小殿下知道往东宫跑就好了,她们本就离东宫近,可恨陈淑妃给她们身边安排得净是些或愚笨或油滑之人’。”

后来?

林斐怔住。

她眨眨眼,道:“殿下这个梦,真长,内容真多啊。”

谢玉璋幽声道:“我跟你说过了,我在梦里,过尽了一生。”

林斐躺下,捏住她的手说:“那一生既然已经过了,这一生便必不相同了。”

谢玉璋“嗯”了一声,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两个人的手互相用力握了握。

又过了片刻,谢玉璋道:“你想知道善琪公主的结局吗?”

善琪公主都是二百年前的人了,史书里只记载她是某一旁支的宗室女,入漠北后,令边境三十年无战火。连她的名字都没有,只有封号,善琪。

自然也没有提到她的结局。

林斐问:“这又是我知道的,还是你知道的?”

谢玉璋赧然:“还是你。我多傻啊,哪会去查阅这些东西。”

林斐问:“我又从哪里知道的。”

“阿巴哈那里。”谢玉璋道,“他有很多古羊皮卷,都是他的宝贝。可王帐除了他没人能看得懂,也没人感兴趣。他那几个学生也愚笨得很,不得他欢心。后来我们来了,他来找我们索要中原的书籍看,你跟他搭上了话。”

“结果你们俩话很多。他很喜欢你,常常叫你过去帮他整理他那些宝贝羊皮卷。因为你,对我们也多有照顾。你从他那些羊皮卷那里看到的。”

“那善琪公主?”

“她是自尽的。”

“……”

“她曾四嫁,第一任丈夫不到三年就死了。她向朝廷上书求归,朝廷敕令让她“从胡俗”。她于是按照草原上收继婚的习俗嫁给了丈夫的儿子,这儿子也死了,她嫁给了孙子,第三任这个也死了,她又嫁给了另一个孙子。后来,她的孩子也死了,善琪公主大约觉得人生无望,便服毒自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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