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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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下了骑装洗漱过,宫婢服侍重新梳头的时候,她看着镜子,忽然问林斐:“阿斐,你怎么看五哥这个人?”

林斐清亮的眸子抬起:“怎地问儿这个?”

把手中衫裙都交给宫人,接过梳头侍女手中的象牙梳篦,挥退了众人,她握着谢玉璋如瀑的青丝慢慢梳理,说:“五殿下天潢贵胄,岂是儿能随意点评的人?”

谢玉璋扯扯唇角:“阿斐,我们很快就要离开了。”

许多从前的顾忌,对谢玉璋这个注定要离开的人来说,都不再重要了。她就想听听旁人对她这位五哥的真实评价。

林斐沉吟片刻,斟酌道:“五殿下,志气很大。”

仿佛是意料之中,谢玉璋想。

五哥敢说敢做,对小妹妹来说,自然比行事谨慎、话出口之前都先要三思的太子更吸引人。比起太子,她从前一直是更喜欢这个五哥的。

他也的确志大,常常逗得她欢喜,拿些精致物件哄她开心,她便常常在父皇面前提起他。

他的志气,都用在宫闱里了。

重生后,谢玉璋知道自己一个公主,在大事上说话分量太轻。在与太子沟通无果后,也不是没试着找过五皇子,希望他能向皇帝谏言,放缓削藩的脚步。

这个大赵朝,谢玉璋自然是希望它不要垮。哪怕真的注定要垮,谢玉璋依然是舍不得,依然是希望能晚一日便晚一日的。

可他这位五哥正如林斐所说,志大,志大却才疏。

他的眼睛只盯着宫闱,盯着御前,盯着皇帝和太子。在天下枭雄都渐渐将目光放在江山天下的时候,他的格局太小了。

可他的心又大,后来……连累了多少人。

谢玉璋再生一世,对这位五哥实在没有像前生那样亲昵。可要让她像对淑妃、安乐那样置之于陌路,也做不到。

“算了,不提他。”她结束这个话题,“今天福春来过吗?”

林斐正要说“未曾”,便有宫人禀报:“含凉殿的福春来了。”

林斐咋舌道:“这么不禁念叨?”

谢玉璋也失笑。

福春进了殿便告诉谢玉璋:“有司已将名册递到了御前。”

他眼瞧着宝华公主便坐直了身体,可见心里是十分记挂随员名册这事的。

福春在内廷里也读过几天书,内心里也不全是汲汲营营的心思。自干爹去后,谢玉璋是第一个对他这么好的人,福春内心里很想为她做点什么,如此,那股子良心不安之感才能消去几分。

他见谢玉璋动容,忙道:“殿下,这两日最好不要烦扰陛下。”

谢玉璋吃惊:“父皇怎么了?”

福春凑近,压低声音说:“具体奴婢不清楚,只是今天宰相们离开后,陛下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好像是因为南边什么事。现在,不是个好时候。”

在皇帝身边有人,真是方便啊。

谢玉璋深深希望,这个人以后在另一个皇帝身边,也还肯这样帮她。

第20章

福春给了这样有用的消息,不消谢玉璋给眼色,林斐已经取了最上等的赏封。福春推辞不过,终是收了。

他肯收,两边便是双赢。

现在不宜往皇帝跟前凑,谢玉璋想了想,去了东宫。太子显然才回来不久,刚换了家常衣服,脸上还有刚刚洗过脸的清新感。

“哥哥,听说我的陪嫁随员名册出来了?”谢玉璋问。

太子有点意外:“你消息还挺快。”

其实这是宫中常态。陈淑妃就总是能在第一时间拿到她想知道的消息。只是谢玉璋以前有宠,从不曾干过这种事,大家都知道她的娇憨是真娇憨,不像别的一些人是刻意而为的。所以太子才有些意外。

但谢玉璋能在出嫁前学会这些手段,未尝不是好事,太子想。毕竟将来要生活的地方,娘家人鞭长莫及。

“原想去父皇那里问问,又听说父皇心情不好……”谢玉璋垂头。

“知道了。”太子怜惜她,答应了,“这个事明天我去办。”

谢玉璋抬头,看到太子眼中的疼惜。他们虽非一母同胞,到底是血亲手足。想到他后来颓废的模样和丢下于氏早早身亡,她又垂下了头,暗暗握紧了拳。

第二日,距那日大宴已经有九日,谢玉璋拿到了她一直想要的名册。

这只是初选,谢玉璋能现在就拿到名册,这名册上的许多人便也能在这个时间知道自己上了名册。接下来就是狼奔豕突般的绝望奔走,各显神通,只求将自己从名册上筛下来。

七月中旬,夏日炎炎,朝霞宫的寝殿里四角都摆了冰盆,丝丝的凉意渗透空气。

谢玉璋一支笔蘸满朱墨,找到了徐姑姑的名字。

徐姑姑是她的保姆尚宫,她虽然四处托人、送礼,依旧没能摆脱随谢玉璋远嫁的命运。她病死在草原上,死前还念着远在京畿的兄嫂、侄儿,不能得归故土,于腥膻之地含恨而逝。

人的缘分是有定数的,不该强求。徐姑姑与她的前半生主从相谐,原是极美满的。该断的时候就断了吧。

谢玉璋第一个先在徐姑姑的名字上画了一个鲜红的叉。

林斐在一旁缓缓给她研着墨,看到那个红红的叉,嘴唇微动,却最终什么也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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