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2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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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量的水自地底冒出,冲走了裸露在表面的泥土。

地下的活物例如老鼠、蚂蚁、草木之流,早就成了迷心花的腹中之物,方圆一里之内,只剩下毫无生机的废土。

水一冲,土自然会顺着流掉。

除了迷心花的根系。

他们二人都是强硬派,不玩什么循序渐进的把戏,准备将根茎叶统统暴露出来,用杀伤力大的招式一波搞定,省得夜长梦多。

暴雨冲刷下,一块鲜少有泥土流失的地方暴露出来。

下一刻,金色的符文便骤然凝聚,分散的笔画组合到一起,竟然形成了一个崭新的符号,牢牢摄住了迷心花的根系。

虬结盘错的根系就好像冬天的蛇暴露在了阳光下,动作僵硬,缓慢地挪动着。

趁此机会,火炎真君骤然出击。

两团耀眼的烈焰迸射而出,一下子击中了根系。

焦糊的味道泛起,粗细不一的根系舒展开来,细一点的根已经化为了焦炭,簌簌落下,粗一点的却只是受了些伤,高高扬起头,危险地打量着敌人。

“这东西也太难缠了。”火炎真君传音道,“短时间内拿不下来。”

红砂真君赞同:“既有灵植的韧性和耐力,又有妖兽的灵动凶猛……岱域带来的东西要是都这么难缠,那也太可怕了。”

江离亭似乎发现了他们的窘境,淡淡道:“你们是对付不了它的。这是第五代的迷心花,已经彻底适应了十四洲的环境,又吞噬了梦岭数不清的妖兽灵植……放弃吧。”

“该放弃的人是你。”任无为说,“你们就这么几个人,能打得过我们那么多人吗?”

江离亭道:“我们并不需要赢过你们。”

任无为叹了口气:“我们与你们本无冤无仇。”他口拙舌笨,实在说不出什么煽动人心的话来,但比起他,红砂真君和火炎真君更不适合唱红脸,唯有硬着头皮往下说,“你在冲霄宗待了那么多年……很多人是你的同门,你的朋友。”

“不错。”江离亭顿了下,无限怅惘,“可世上没有两全的事。”

他在冲霄宗的日子,其实过得不错。尤其提前埋了秋兰真君的线,得到的多是友善和讨好——这当然十分片面,他亦是带着游戏人间的心情在体验,并没有投入太多的感情。

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时间长了,再虚情假意,到头来也有了几分真。

比如袁落,这家伙的性格着实算不上好,一点就炸,且性子非黑即白,得罪了不少人。他一直以为他会早早陨落,谁知运气不错,竟然活到了金丹。

百年相识,只要没有深仇大恨,变成朋友不稀奇。

他始终记得任无为接任执法堂后,袁落拉着他,骂了殷渺渺半个月,发誓和她不共戴天。那个时候,他一边安慰袁落,一边心想,殷渺渺要去调查柳叶城的事,何须你不共戴天,过些日子,她就要死了。

然而没有,她活了下来,却忘了一切。

再三试探对方确实什么也记不起来,对柳叶城更是一点印象也无后,江离亭斟酌许久,决定放过她。

这并非出于友情。虽然他曾骗她说他们是朋友,实际上从结识的那天起,他便起了防备之心——万一被这个过于聪明的女修发现自己的异常,杀了也费功夫。

后来的事证明了他的顾虑。

但那个时候,谁能预料到这个天资普通的女修能走到这一步呢?他出于对袁落的某种怜悯,以及不想扼杀一个优秀修士的不忍,最终选择放弃了斩草除根。

哪怕到后来,他在露华浓身上看到了类似指尖莲之物,也只是选择杀了蝼蚁,夺走东西了事。

一念之仁,成就了今日的素微殷渺渺。

他有点后悔,又有点微妙的欣喜。

尤其是他被她用计识破身份,不得不逃离冲霄宗的时候,他终于意识到,兴许当初的心软并不是心软。

而是故意为之。

冥冥之中,他始终期待着能有那么一个人出现,能够识破他的身份,打断他的计划,乃至察觉到岱域的存在,并为此阻止他们。

“我自然知道岱域的所作所为,对十四洲意味着什么。”江离亭道,“我本可以选择拒绝,但我没有这么做——我是个自私的人。”

任无为套了句老话:“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回头无岸。”江离亭笑了笑,平静道,“如果不能战到最后一刻,我对不起等我的人,也对不起培养我的门派。所以,什么都不用说了,动手吧。”

说来奇怪,此时此刻,折磨他数百年的痛苦消失不见了。他不再需要于良心和私利上摇摆挣扎,时时质问自己这么做,是否吻合道心及一贯的处事原则。

夜深人静的时候,诱惑他放弃计划,放弃亲朋好友,放弃门派的心魔,也偃旗息鼓,陷入了长久的安眠。

为什么呢?

因为有人意识到了他们正在做的事,并且开始阻止他们了。

他是个庸俗自私的人,无法说服自己为了崇高的道德,放弃为亲人爱人谋取一线生机的机会。但他同样没有办法像凌西海一样,坚定不移地去做这样的事。

理智和情感无时无刻不再撕扯着他,当终于没得选择时,他由衷松了口气。

现在,他可以自私地为所爱的人而战了。

竭尽全力,到死为止。

“不用留情,我们身上下有禁制,什么都说不了。”江离亭主动道明内情,“杀了我,是你们唯一能够阻止我的办法。”

任无为又一声叹,明白了他的决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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