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2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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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姐醒了?”拂羽端着一碗药进来,见之而笑,“这可真是太好了。”

殷渺渺强撑着坐起来,笑道:“你们也来了。我这伤是你治的?”

拂羽摇头:“叶舟治的。”

“哦,他什么时候改行做了医修?”她扬起眉梢。

拂羽失笑,将当时的事说予她知道,末了打趣说:“好在师姐醒了,若不然叶舟真随我习了医,怕是圆丘真君要找我算账。”

“原来是这样。”殷渺渺勉强笑了笑,心情愈发沉郁。

拂羽想起飞英提过的往事,暗道失言,忙岔开话题:“师姐喝药。”

殷渺渺端起药碗,一饮而尽。苦涩的药汁划过喉咙,泛起一阵阵涩味,仿佛吞了一把黄连,又比黄连多了些诡异的口感。但她眉毛也不动一下,仿佛喝的只是最普通的水。

拂羽最喜欢这样的伤患,温言道:“师姐好好休息,我明日再来。”停了停,又问,“杜师妹也来了,可要叫她过来?”

“不要紧。”殷渺渺微微笑了,“我还没到这种程度。”

拂羽点点头,并不意外——像首席师姐这样的人,就算真的不适,也不会将脆弱的一面暴露给其他人看,遂不再多劝,起身告辞。

而他一走,殷渺渺立刻取出臂钏中的食盒,拣了颗果腹含住。本以为能压一压药的味道,谁知原本的甘甜与药味混合在一起,酝酿出了更奇葩的味道,堪比鲱鱼罐头,她忍受不住,又呕了出来。

拂羽真的是悬壶院中最顶尖的医修吗?他没治死过人吧?

“师姐?”叶舟疾步走来,斟了杯水给她。

殷渺渺连喝几口,愣是冲不淡那股奇怪的味道,不由苦笑:“拂羽这是往里面放了什么?”

叶舟斟字酌句:“是南海一种海蛤的毒腺……”

这还不如不说呢。殷渺渺忍住泛起的恶心,做了个不必再说的手势,阻止他继续往下说。叶舟住了口,犹豫了下,递过去一粒丹药:“师姐不舒服的话,试试这个。”

殷渺渺生怕自己再吐出来,也没问是什么,接过来便吞了下去。说来也奇怪,这里丹药入口无味,却一下子压住了泛滥的苦味,瞬间缓解了那股恶心的感觉,唇齿间弥漫出淡淡的清甜。

“唔。”她缓过气来,由衷道,“好多了。”

叶舟忍不住微笑起来,将袖中捏了许久的玉瓶放到一边:“师姐下次吃药时,提前服一颗,会好许多。”

“多谢。”恶心的感觉退去后,药效开始起效,身体发出疲倦的信号,催促她快些休息。

叶舟看出了她的疲态,不再多留:“师姐好好休息,我不打搅了。”

殷渺渺草草点头,头落到枕上便睡着了。叶舟回首瞧了她一会儿,安安静静地离去。

刚回到居住的客院,一个妙龄女子便匆忙来寻他,见之便迫不及待地说:“叶舟,我刚想到个好法子,能将白月碧心花的药用彻底激发出来。”

叶舟顿了顿,道:“我已经用掉了。”

那个女子不是旁人,正是与他交流许久的万水阁炼丹师,闻言讶然:“用掉了?你炼了什么出来,快予我瞧瞧。”

“炼坏了。”他倒掉了药渣,慢慢清洗丹炉,动作一丝不苟,爱惜之意溢于言表。

女丹修颇为诧异。她和叶舟打交道已有一段时日,知道他对丹道十分虔诚,动手前必然会再三斟酌丹方,尤其是对于少见的药材,更是会拟上数个方案,确保能够发挥出每一味材料的最大药性。

白月碧心花是南海一大珍物,她在拍卖会里盯了好久,谁知道棋差一招被叶舟拍走。她知道叶舟的水平,很好奇他打算怎么炼制,当时他说还没有想法,两人还就着药性讨论了会儿,约定如果她有好的主意,他就将炼成的丹药匀她一颗。

这才过去半个月,丹方还没拟好,他就动了手,还炼坏了?女丹修太过错愕,不由追问道:“你炼了什么?提前声明,药效没有完美发挥很正常,这种不算炼坏啊。”

“真的炼坏了。”叶舟镇定道,“我不太了解它的药性,失手了。”

女丹修扼腕:“你可以提前问我啊,唉!”

白月碧心花百年一开花,数量极其稀有,但人有失手马有失蹄,新丹方本来就有极大的失败率,她也无法指责叶舟什么,只能多叹几口气,聊表痛惜。

叶舟假装没听见,悄悄烧掉了纸篓里的丹方。

——他骗了她,但也没骗她。

第470章

之前, 殷渺渺昏迷的时候,叶舟和拂羽为用药的事煞费苦心, 拟了多个方案皆不满意,后来游百川带他们去了个万水阁内部的拍卖会,终于找到了对症的黑峦海蛤。

“这可真是个好东西,就是味道不太好。”拂羽当时玩笑着说,“若是别人, 我还得想法子添一味药, 不然全吐可就白费了, 好在是师姐。”

要去掉海蛤的怪味,必须用别的东西削弱药性, 画蛇添足, 终归不美。拂羽认为,首席师姐性格坚毅, 无须多此一举, 可叶舟不知怎的, 十分不忍, 鬼使神差地买下了白月碧心花。

这是和黑峦海蛤共生的灵植, 一个剧毒无比,腥臭难忍,一个能解百毒,气味芬芳,乃是相生相克的死对头。

若有什么能克制住海蛤的怪味,唯它莫属。

然而, 白月碧心花的价值在于其花蕊,想要发挥它的解毒能力,就必须祛除散发着甘甜的花络。他试图找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却始终不得其法,不得不做出取舍。

作为炼丹师,他知道这花的珍贵之处,理应发挥这味药材的真正作用,而非舍本逐末,只取其一味甘甜。尤其花瓣剥下后,花蕊很快会失去作用,等于是彻底浪费了。

有好几次,他都觉得自己的挣扎十分可笑,海蛤有怪味又如何,并不会对人体造成什么损伤,白白浪费一味药材,简直是暴殄天物。往严重里说,等于违背他的丹道。

但或许人这一生,总会做一些违背理智的事。无论他怎么警醒自己,到头来,他依旧选择取了花瓣,舍掉花蕊。

那不是丹药,只是糖丸。

所以他说“炼坏了”是真的,不过却是他蓄意为之,并非失手——大概他失的不是手,是心吧。

他不禁想起了当年云光城里的一次偶遇。那个时候,他遇到了独坐船头的她,两人闲聊几句,她身边的侍从便来寻人。天下着蒙蒙细雨,那人替她打着伞,又小心翼翼地提着她水火不侵的裙摆,生怕沾上一丝风雨。

何至于此?曾经的他不解又好笑,如今却有些明白了。此时此刻,他明明做了件蠢事,竟然也感觉不到丝毫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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