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结+番外_59(1 / 2)
自王守英说完话之后,就再无一丝声音,林思站在一边儿皱着眉担忧的看着闭着眼睛默不作声的陈陵。戏台上开始唱着一曲鸳鸯梦,曲调哀婉,扮做旦角的清瘦男子一颦一笑都是风情,细细长长的愁思似是能从那双水灵灵的眼睛珠子里流淌出来。
被灯火映照之后显得有些暗淡的月光铺在碧波荡漾的水波上,卷起一浪一浪银白的纤细清漪,随伴在身边的小生也长得一副俊眉修眼的好模样,深情款款却又有些文弱的含情觑着身边娇艳多姿的小旦。只可惜现在没什么人愿意看他们。
“陈老先生一代大儒,天南海北的都是他的传说,现在还不知道有多少倾慕他风采的人,若是陈老先生去的再晚一些,或许现在也成了和白鹤书院中周夫子一样的天下名师。”王守英低垂着眼睫,敛去了眼睛里精光湛湛的算计,哀婉的叹道:“不过是因为一时的嫉妒和不顾他人的爱欲,便造得多少命运变幻,还让你认贼作母的白白的叫了仇人这么多年的母亲,真是让人······不知道如何面对呀。”
最后一声悠悠荡荡的飘在袅袅升起的烟雾上,随着裹了一层黯淡的阴云,陈陵紧紧握着拳头忍耐的十分辛苦,偏生王守英像是全然没看见一般的继续惆怅的叹道:“我从前也是这样的。我是青楼女人生下来的孩子,天生就让人不待见,在夫人眼里,我就是他和那个老东西之间如仙眷侣的佳话中的一个抹不去的刺眼的污点,若不是因为我是众目睽睽的被扔到府门前的,只怕我才刚刚进门就会被溺死。本来我也愿意知情识趣的,我谨小慎微的活着,做牛做马的让人欺凌践踏。我也想忍的,我想我这样一直忍下去,会不会夫人就会看在我知情识趣的份儿上,对我有那么一丝的宽容。”
幼时的那段岁月,在现在想起来,王守英惊不觉得有什么锥心刺骨的恨不得噬人心魄的恨意,只是一种波澜不惊的淡然,一幕幕曾经自觉地已经过不去的黑暗岁月,现在想来也不过付诸一笑罢了。
“但是我想错了,夫人是永远都不会原谅我的。其实,我也并不怪她,她是个要强的女人,出身名门,生来就是千尊百贵,合该得到世上最好的东西。”王守英抬眸,退去的淡金色重新攀爬上来,融着一点点的破碎的柔软,藏在不容易察觉的角落里,“这一切说起来都该怪那个花心薄情的老东西,是他守不住自己,得了夫人万贯家财和带来的丰厚的人脉势力炔还想着要得到齐人之福。若不是因为他的不检点,或许如今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当然,若不是老东西造孽,我也不会存在了。”王守英重新挂上笑,和软的对着闭着眼瘫在椅子上的陈陵道:“这世上就是有这样多的贪欲,为了一自私心,就能枉顾他人性命,做出这些让人不齿的事儿来。我们如今所承受的这一切,都是因为我们太过弱小,只能为人鱼肉。”
王守英站起来,一步一步的走向陈陵,垂坠下来的衣摆拖在地上成了一朵绽开的莲,身边想要挡住他的人一一的都被上前来的人精悍仆人给勒在了原地不许动弹,元清章自然是被深藏不露的管家给亲自照看。浑厚的内里源源不断的束缚着元清章的行动,虽然他可以强行挣脱,但是到时候定然是要把陈陵给舍出去放在最危险的地方,他不能冒这个险。
见元清章等人都乖乖地不动弹了,王守英满意的颔首,直直的王陈陵走过去,俯身抓着他的手殷切的道,“我在你父亲门下也学过一段时日,还照顾过你一段时日,只是那个时候你实在是太小了,小小的一团躺在我怀中,软软的像我最喜欢吃的糯米团子。那个时候那我就在想,若是我也有这样的一个乖巧可爱的弟弟那该多好啊,我愿意一辈子的宠着你,护着你,给你最好的,让你一生肆意飞扬。”
“只是后来你父亲回去了,我也再没能见过你。后来世事变迁我成了世人口中万恶不赦的坏人,你恰恰好的与我全然相反。先生教我一场,不管时日短暂与否,你都是我的弟弟,我一直都很想告诉你真相,只是那个时候我太弱了,根本没有任何的力量,所以只能慢慢蛰伏。如今我已经有了力量,能护着你了,你也成了现在这个英姿勃发的少年······”王守英的声音微微的颤抖,攀着陈陵手臂的手指也不可自抑的颤抖起来,声音里带着由衷的喜悦和细微的哽咽,动人情肠至极,“这个世道实在是太苦了,我不愿意就这样屈服在豪门世家的阴影之下,你也一样是受害者,我们两个一起就能所向披靡,把这个黑暗滋生的世界消灭,重新建立一个天下大同的帝国!”
这话已经是明摆着的煽动造反的话了,元清章对那把龙椅没有任何的喜恶,对皇帝也未曾有任何的尊重,只是这样的话绝对不应该是被阿陵听见!
元清章挣扎着想要脱出管家的桎梏,随即就被管家加足了力气死死地按在原地,丹田之中也不由得绞痛起来,抽痛得他神色都狰狞起来。
管家仍旧和善的看着元清章无谓的挣扎,慈和的道:“公子还是不要挣扎的好,我们早已在你们所吃的事务中下了能让您武功尽废的药,若是您乖乖地不要动弹,不打扰老爷所行之事,事后我就会把解药安然奉上。”
一向都是元清章威胁别人,何曾有过别人威胁他的时候,听见这话,元清章气得脸都白了,一双眼睛盯着被王守英拢在自己身影之下的陈陵,终究还是死死地咬住了没有吭声。
陈陵霍然睁开眼睛,冷冷的看着言语豪气的王守英,“你的这些话,就已经足够你死上数十次了。纵然你现在在洪州只手遮天,可你别忘了,洪州还有一个朝廷派下来的知府,他就算现在碍于你的势力,不得不低头俯首称臣,但终归他还是科考三年做上了这个位置的人。你现在这样的猖狂,不怕到时候还未来得及付诸行动就被朝廷派军灭了么?”
方才说的那些话,他根本连一个字都不会相信,一个真正的敬重老师的人,会到现在也只是含糊其辞的说不出相处的究竟么。还有那些娓娓道来的情肠动人的话,到最后也不过为了诱惑他答应他与他一起造反罢了。或许其中的那些对当下的不公是发自真心,但是真的会是这样的纯良的愿望么,陈陵根本不相信。
只是现在还需要用到他,所以狠狠的压下了那股子作呕的欲望,目光森寒的看着他,“我不相信你口中说的任何一句话,或许你早年的时候是真正的对此深恶痛绝过的,但是现在只怕早早地就被这几年的大权在握和纸醉金迷所迷花了眼睛了罢。若是你当真觉得不公,为何如今还这样的贪恋这些权财所带来的富贵。”陈陵嘲讽的轻笑一声,站起身来把靠得太近了挡着他的光的王守英推开,“我不喜欢你离我太近,你身上的腥臭味儿沾在我身上,会让我觉着我与你是一样的不把人命放在眼里的人。”
管家自小照看王守英长大,早早的就把他当做了自己的另一个孩儿,如何能听得下他这般侮辱王守英,慈善的神色一下便换成了一副狠厉的凶相,“公子说话还得注意分寸,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还是该想想清楚的好。”说着手上紧紧地攥住元清章的肩膀,发出一声清脆的裂响。
若说陈陵刚只有那么五分的冷绝之意,那现在已经是有了十分,喉头气愤难当的滚了一下,鼻翼微微鼓动,就连说话也是带着锥人刺骨的锋芒,“怎么,我说的错了,你们公子不是这么做的么?还是我有一点儿冤枉他了。刚才那个姑娘,想来也是你们造孽的给她吃了什么东西,或是如何训练了,否则怎会像个木偶一样的无知无觉。何况我不过是说了几句话罢了。你就这样的愤怒,你们现在拿着我的朋友威胁我,难道我就不生气了。”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