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8章(2 / 2)
方才其他人的那些斥责,端木宪虽然没认真听,但也听了个五五六六,再说得难听点,早在他上这本折子前,就猜到了那些个迂腐守旧的文臣以及三皇子党会如何借此攻击他。
他们这些人说来说去还不就是那几句话,对于端木宪而言,他需要说服的从来不是这些个文臣,是岑隐,是武官。
端木宪清了清嗓子,辩驳道:
“有道是‘内举不避亲’,这朝堂上多的是沾亲带故,按照几位大人的说法,以后大家是不是都要先避嫌,再议事?”
不少大臣的脸色都微微一变。端木宪说得是大实话,朝堂上这么多世家故交,多的是直接与间接的姻亲,这要是真要避嫌,那升迁、调职、贬官等等都要避嫌,差事还办不办了?!
端木宪从容不迫地接着道:
“如今那些士兵在前线以命拼杀,却是连养家都养不起,莫非要让他们的父母妻儿在后方饿肚子吗?!又让这些将士如何安心在前线拼杀!”
“方才好像谁在说本官有辱斯文?!不知各位有没有听过一句古语: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
“莫非要逼得那些将士活不下去,当了逃兵,才算不辱斯文?!”
殿内只剩下端木宪一个人的声音铿锵有力地回响在空气中。
文官多是觉得端木宪在狡辩,一部分武官却是意有所动,这些年朝廷一直发不出足够的军饷,武将们对此都深有体会,军中仿佛陷入了一个恶心循环,越是发不出军饷,越是吃空饷,不少卫所的实际兵力不过只有七成而已。
当端木宪话音落下后,一道高大矫健的身影从右侧队列中走出,众人的目光不由都被他吸引,尤其是那些武将。
五军都督府大都督袁惟刚郑重其事地对着端木宪揖了揖手。
第657章 不争
“端木大人说的好!”
袁惟刚看向端木宪的眼眸熠熠生辉,腰杆挺得笔直,浑身自有一股经历过生死锤炼的杀伐之气。
袁惟刚环视众臣,有条不紊地说道:“底层士兵的俸禄本来也不过是一年十贯,堪堪养家,可是这些年大部分卫所发下去的银钱不过一年三贯钱,这些钱根本不够养家糊口,所以,不少卫所才会出现吃空饷的状况。”
除掉少部分中饱私囊之辈,大部分卫所吃空饷都多少有他们的不得已,再比如津门卫的伍延平,为了军饷的问题,不得不借着越境剿匪来敛财养兵。
这个大盛朝早就岌岌可危,从军中到朝堂到民间,各种问题与弊端层出不群。
不少武官心有所触地频频点头,有所意动。
“岑督主,”袁惟刚的目光又朝正前方的岑隐望去,维持着抱拳的姿势正色道,“末将以为端木大人的这个提案可以一试。”
岑隐还在悠然地饮着茶,似是在沉思,又似有几分心不在焉,仿佛完全没有被殿内的喧哗嘈杂所影响。
廖御史皱了皱眉,飞快地与江德深交换了一个眼神,抢着反对道:“岑督主,下官以为不妥!端木大人分明就是别有用心,意图拢络武将,图谋不轨!”
廖御史这么说,心里也的确是这么想的,暗骂端木宪这老狐狸好算计,竟然用这种有辱斯文的方法来讨好武将,讨好李家,真真是不择手段!
现在几个皇子手里都没有兵权,唯独大皇子,大皇子在南境这么多年,在军中多少有点善缘,要是现在让他有了李家的支持,把李家握在手里,那么大皇子相比其他皇子就有了显著的优势。
所以,他们绝对不能让端木宪如愿以偿!
江德深也是这么想的,冷哼了一声,语声如冰,道:“我大盛从来是文武分职,端木大人,你的手伸得未免也太长了点吧!”
江德深的这句话就是说给岑隐听的,言下之意就是说端木宪逾矩,意图拢络武将来夺权。谁人不知岑隐此人一贯专权擅势,一旦他发现端木宪有夺权的意图,肯定会出手打压。
端木宪的如意算盘是打得好,可惜啊,他这一次怕是要失算了!
江德深压抑着快要翘起的嘴角,眸子里阴鸷如枭。
本来江宁妃之死和三皇子记于皇后名下,应该是有利于三皇子夺嫡的,还可以令百姓对三皇子心生怜悯与好感,没想到大好的谋划被破坏了……
三皇子现在所处的境地极为不妙,他们必须得打压住端木宪,借此压制大皇子才行。
江德深眯了眯眼,眼眸深处闪过一道冷芒。
端木宪这个老狐狸真是不要脸,之前仗着大皇子不在京,就做出一副不站队的姿态以讨好岑隐,这两年来,端木宪在朝上地位越来越稳固。
哼,端木宪很快就会笑不出来了!
现在大皇子回来了,就在岑隐的眼皮子底下,现在岑隐一看到端木宪,就会想到大皇子,他还容得下端木宪吗?!
有时候,江德深不得不承认,承恩公虽然蠢,但是偶尔还是会走几步好棋,比如晋州的事,比如把大皇子“弄回京”的事,但是,承恩公终究还是蠢,后续的操作简直让人不忍直视,没有好好利用这件事。
端木宪依旧气定神闲,淡淡地斜了江德深一眼,反问道:“文武分职?不知江大人把兵部置于何地?!”
真真巧言令色,强词夺理!江德深被噎得脸一僵,眼角抽了抽。兵部专司武官选授、征伐简练、马政驿传等诸事,有调兵权而无统兵权,与五军都督府可谓各司其职,怎么也管不到闽州这件事上!
“端木大人,真是巧舌如簧,如此混淆概念,真真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廖御史面如寒铁地斥道,一派慷慨激昂,“端木大人,莫不是把旁人都当傻子了!!”
廖御史在那句“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加重音量,就差直说端木宪野心勃勃,明天就要和李家一起谋反了。
说得好!江德深唇角勾了勾,又朝前方的岑隐望去,见岑隐面无表情地放下了茶盅,江德深与廖御史交换了一个眼神,心中暗喜:果然!岑隐最忌讳的就是有人“觊觎”他手中的权利!
接下来,岑隐就该出手打压端木宪了。
江德深的眸子里精光四射,暗自得意:端木宪这老东西也该学会夹着尾巴做人了!
其他文臣眼看着端木宪与江德深、廖御史等人唇枪舌剑,一时都不敢再发言,生怕卷到这场夺嫡之争中去。
所有人都默默地以眼角的余光瞥着岑隐。
岑隐慢条斯理地抚了抚衣袖,淡声道:“此事就依端木大人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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