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1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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须臾,岑隐就合上了账册,整个过程不过短短不到十息的时间,但是对于其他人而言,就好像过了一个时辰那么久。

昳丽的青年神情悠闲地坐在太师椅上,狭长的眼眸半眯,眸子里透着几分慵懒,几分妖魅,几分危险的气息,让人完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张咨胆大包天,辜负圣恩,罪无可恕,”岑隐红艳的薄唇微勾,慢悠悠地环视这满堂的人,问道,“各位可有异议?!”

他狭长魅惑的眸子微微一挑,那漫不经心中透着一抹锐利的眼神仿佛在质问着,你们可服气?!?????

殿堂上更安静了,静得诡异,所有人都如石雕般静立着,似乎连呼吸声都停止了。

有的人几乎连背后的中衣都被汗液浸湿,心知肚明,经过今天这一遭,岑隐是杀鸡儆猴地把百官都敲打了一番,有了张御史这个惨烈的教训在前,还有谁敢再自寻死路?以后这朝堂上下怕是再没几个人敢在明面上反对岑隐和东厂了。

见他们都不吱声,岑隐就随口把他们都给打发了,那些文武百官一个个是如释重负,纷纷告退,仿佛是捡回了一条命般,迫不及待地出宫,各归各府,与此同时,张咨被抄家的事也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在京城扩散开去,不出三日,就连国子监也惊动了,课堂里的监生们闻讯后几乎炸开了锅。

“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三味堂里,陶子怀霍地从座位上站起身来,斯文的面庞上义愤填膺,“宦臣当权,乃乱国之相。”

“陶兄说的不错。”一个蓝衣公子也紧跟着站了起来,年轻俊朗的面庞上也十分激动,“自古以来,宦官外戚把持朝政,只会祸乱朝纲,比如前朝郑桓帝、郑献帝皆是宠信宦官,不仅是朝堂混乱,还使得民不聊生,到了前朝后期,更是爆发了大规模的起义,起兵谋反之人不计其数,最后天下大乱。”

这些监生们一个个都熟读史书,说起历史来,滔滔不绝,如数家珍。

“陶兄还有邹兄说的是啊,岑隐说抄家就抄家,分明就是报复张御史弹劾于他!”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好是霸道啊,若是任由那个岑隐把持朝政,怕是我大盛危矣!”

“没错……”

读书人多是书生意气,在场近半的监生此起彼伏地应和着,一个个仿佛感同身受,神色间慷慨激昂,只觉得大盛的命运都肩负在他们的身上,剩下的人多是沉默不语。

陶子怀环视着聚集在自己身旁的同窗们,意气风发。

“陶兄,”那个邹姓监生无奈地叹道,“张御史下狱后,以后朝堂上的文武百官怕是更畏于岑隐的淫威,不敢再发声了。吾等明明是天子门生,却无法作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宦官为祸朝堂……”

谁说他们不能有所作为的!陶子怀心念一动,热血沸腾起来,之前他去理藩院帮忙,本来是想寻机会在皇帝跟前露脸,谁想那日千雅园的接风宴皇帝只露了下脸,甚至没参加宴会就离开了。他在理藩院忙碌了那么些日子却是一无所获。

如果他能抓住这次的机会,那么……

陶子怀心口一热,朗声道:“邹兄,我们也未必无法作为,我们是天子门生,如果我们一起去长安门向皇上请愿,任是岑隐手可通天,也无法隐瞒皇上!”

这件事是由他起的头,皇上一定会因此知道他的名字,知道他是一心为朝廷、为皇上!

围在陶子怀身旁的那些监生们本来就在兴头上,听陶子怀这么一说,皆是纷纷响应,一个比一个激动,如沸腾的热水般。

相比较之下,另外一半的监生却像是一潭平静无波的清水,目光复杂地看着陶子怀等人,有的是不想惹麻烦,有的早就得了家中的叮嘱,也有的不以为然,觉得陶子怀他们简直是疯了。

人群中心的陶子怀意气风发,脸上泛着一层异样的光彩,慷慨激昂地讲述着岑隐这些年来的种种事迹,引来一片对岑隐的讨伐声。

陶子怀正想号召大家前往长安右门,眼角的余光忽然瞟到窗边一道石青色的身影起身打算离开,出声叫住了对方:“端木兄。”

他这一叫,众人的目光就齐刷刷地看向了端木珩,也包括那些不曾表态的监生们。

“端木兄,你怎么看?”陶子怀的目光穿过众人,看着一丈外的端木珩问道,眸光一闪,隐约透着一抹挑衅。

端木珩停下了脚步,抬眼对陶子怀对视,神情泰然地说道:“司礼监掌宫廷一切礼仪,代君祈福自是理所当然。张御史收受贿赂,纵子行凶,东厂将其收押,也是合情合理。陶兄,你未免太过偏颇……”

既然说起了这个话题,端木珩本来打算劝对方几句,却被陶子怀冷声打断了:“也是,端木首辅说是堂堂内阁首辅,却是毫无首辅的风范,对那阉人唯命是从!有其祖必有其孙!”

陶子怀的声音充满了不屑,他早就猜到了,以端木家的门风,又能有什么风骨!?

围在桃子怀身旁的那些监生也是面露赞同之色,他们看着端木珩的眼神中渐渐地染上了轻蔑。

年前,国子监里就有传闻说,端木珩在理藩院做事时,仗着端木首辅为靠山,骄横跋扈,行事张狂,所以最后被吴尚书赶回了国子监。

端木珩在国子监读书也有好几年了,同窗大都了解他的性子,一半人根本就不信,一部分人则是将信将疑,此刻听陶子怀“有理有据”地这么一说,不少人便觉得那个传言也未必不可信,有道是无风不起浪。

“端木兄,”那邹姓监生上前了一步,对着端木珩斥道,“你如此依附宦官,分明就失了读书人的气节。”

不少监生三三两两地窃窃私语起来,看着端木珩的神情愈发不以为然。

又一个蓝衣监生也走上前,失望地说道:“端木兄,我一向以为你品性高洁,对你颇为敬重,没想到你竟然是这种人。”

“端木兄,我知道利欲熏人心,可是我们读书人不能忘了本心啊。”另一个青衣监生也出声劝道,“此时回头不晚矣!”

他想劝端木珩与他们一起去长安门向皇帝请愿,但是话没说完,那邹姓监生就又道:“王兄,你不必劝他了,像他这种人只会辜负你的一片心意!”

这些监生你一言我一语,话语中透出的意思仿佛只有端木珩加入到他们的队伍中才能证明他的气节和风骨。

只可惜,他们要失望了,端木珩一向不在意别人对自己的看法,在他看来,只要他自己问心无愧即可。

端木珩神情不变,转头对身旁的两个监生道:“刘兄,冯兄,我们走吧。”

那刘公子和冯公子应了一声,三人就朝三味堂外走去,后方的陶子怀摇头又叹气,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端木珩根本就没有回头,直接迈出了门槛,身后还传来陶子怀慷慨激昂的声音:“邹兄,王兄,还有各位同窗,不如我们先联名写一道折子,再联合一些读书人,一起去长安右门静坐请愿吧……”

“真是不知死活!”刘公子跨出门槛后,步履停了一瞬,用只有端木珩和冯公子两人听到的音量嘀咕了一句,然后就继续往前走去。

“别说这种扫兴的话题了。”冯公子随口道,又拍了拍端木珩的肩膀,“端木兄,今天陈先生布置的功课你有想法了没……”

三人一边说,一边朝大门的方向走去,说到兴处,似乎连那迎面而来的寒风都不觉寒冷。

他们很快就来到了国子监的大门外,端木珩一眼就看到了自家的马车,便和两个同窗道别,朝马车那边走了过去。

马夫回头对着车厢里说了一声,下一瞬,马车的窗帘就被一只白皙的小手从里头挑起了一半,露出端木绯那张精致可爱的面庞,笑得甜美极了。

“大哥哥。”端木绯欢快地对着他挥了挥手。

端木纭从端木绯身后也探出头来,对着端木珩也打了声招呼。

姐妹俩今日是特意来惠兰苑的,因为戚氏派人给端木绯传了口讯,说是她的父亲戚老太爷刚送来了他最近刚画的一幅字画,问端木绯要不要赏鉴一下。端木绯素闻戚老太爷的书画是一绝,就拉着端木纭一起屁颠屁颠地赶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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