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0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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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年前的那一天,对于皇帝而言,可说是他人生最最至关重要的一天,有些事情皇帝直到现在回忆起来,还是彷如昨日。

当年的那场拨乱反正后,皇帝曾下令对宫里的人手有过一波大清洗,不过,在这之前,那些近身伺候伪帝与许皇后的宫人也大多自行殉主了。

他还记得那位宁仁德是伪帝身边近身的太监,深得伪帝的信任,当时,他从乾清宫走出,似乎隐约有在一具具鲜血淋漓的尸体中看到横死的宁仁德。

四周阳光灿烂,可是从回忆中回过神来的皇帝却觉得浑身一阵阴凉的感觉,心情有些压抑,面沉如水。

十五年一晃而过,他已经很久没有去想过当年了……这都是封预之的错!

皇帝看着冉冉升起的旭日,喃喃自语道:“看来果然没有什么疑点……”

虽说皇帝在猎宫时已经基本释了疑,但是回宫后,他还是觉得如鲠在喉,本着决不错过一丝一毫的想法,他就让岑隐又细细地查了当年的事。

“皇上,还有不少宫中旧仆已经出了宫,可要臣再查查?”岑隐一副谨慎的样子问道。

皇帝抬了抬手,随口道:“不必了。”

说着,皇帝收回了遥望天空的目光,看向了前方那些落叶纷飞的树木,感慨道:“十五年了,许是孩子们一个个都长大了,朕最近总不由想起当年的旧人……”还有他们年少时的样子。

冬日的微风轻轻地吹拂而来,吹得四周有些光秃秃的树枝簌簌作响,似乎在应和着皇帝的叹息声。

岑隐站在皇帝的身后,如影子般沉默不语,那浓密长翘的眼睫遮掩下,狭长幽魅的眸子里似火有一簇炽热的焰火在闪动着。

皇帝的目光盯着一片打着转儿飘落的残叶,又突然说道:“只要阿炎的婚事了了,”先帝留下的影卫到手,“朕也就彻底放心了……”

说着,皇帝的嘴角微微翘了起来,他已经几次给安平施压,这件事也指日可待!而他也终于可以安枕无忧了!

“今天果然是个好日子!”

皇帝朗声大笑,大步流星地继续往前走去,心情更好了。

岑隐在原地停留了两息,也跟着进了御书房。

旭日越升越高,高悬于蓝天之上,皇宫中,如同这灿日般热热闹闹,一直到午后及笄礼的席宴才散去。

皇帝得了消息,就去了凤鸾宫,说是要和皇后商量一下舞阳的婚事,随意地打发了岑隐自己去忙。

岑隐先回了司礼监,只是没进去一会儿,他就换了一身常服出来了,袖中多了一张纸条,独自出了宫。

岑隐甚至没有骑马,直接在街上信步缓行,一身锦衣玉带的他看来就像是一个普通的贵公子,吸引了路边一道道惊艳的目光。

岑隐要去的是岑府,只不过此“岑”非彼“岑”,他此行去的是岑振兴在葫芦巷的府邸。

岑振兴身为司礼监的掌印太监,为了方便他进出内廷,他的宅子自然距离皇宫不远,只隔了两条街而已。

“阿隐,坐下吧。”岑振兴看到岑隐,白面无须的脸庞上不禁露出了温和的笑容,眼角露出深深的笑纹,“我近日新得了好茶,我们父子俩坐下一起喝几杯。”

在家的岑振兴穿了一身宽松的太师青道袍,满头银发随意地以一根竹簪簪起,神情惬意,就像是一个普通的老者看到了自家子侄般。

“多谢义父。”岑隐微微笑着,行了礼后,就在岑振兴身旁坐下了。

看着岑隐嘴角那抹洞悉的笑意,岑振兴似乎想到了什么,收起了笑,叹了一口气,挥手让屋子里服侍的小內侍退下了,只留下他们父子俩。

屋子里烧着一个火盆,暖烘烘的,如春日般,可是父子俩目光交集之处却是清冷如水。

“阿隐,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岑振兴缓缓问道,用的是疑问的语气,神态却十分确定。

第257章 掌印

岑隐沉默以对,只是从袖中摸出一张纸条递给了岑振兴。

岑振兴飞快地看了那纸条一眼,瞳孔微缩,就随手把纸条揉成了一团,丢进了一旁的火盆里。

橘红色的火苗猛地窜了起来,一下子就把纸条吞噬成灰烬。

岑隐神色淡淡地盯着火盆里张牙舞爪的火焰,好一会儿,才道:“那件事做得那么严密,连东厂都查不到分毫……在这京城,除了宫里的那位,我能想到的人,也唯有您了。”

那明明暗暗的火光在他绝美的脸庞上留下了诡异的光影,让他看来如那戏本子里走出来的狐狸精般鬼魅惑人。

岑振兴的手上还有西厂的探子,而且他掌管东厂多年,对东厂的行事方式可说是了如指掌,想要避过东厂的耳目虽然不易,却也绝非做不到。

至于皇帝,如果皇帝手里有那样的“线索”,怕是早就按捺不住直接下杀手了!

岑振兴没有说话,只是慢慢地把手里的白瓷浮纹茶盅送到了唇畔,眸中闪动着混杂了慨叹、犹豫、恍然、追忆等等的复杂光芒。

自从发现岑隐和封炎“交往甚密”,岑振兴就在怀疑,当年的那个“死胎”小太子到底是不是真的太子,而在当年的情况下,唯一有可能知道真相的就只有安平长公主了。

他似真似假地透给一些消息给封预之,引封预之出手,就是想求个真相……

而他自己也许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真相,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岑隐。

“阿隐,你……你们真的不能收手吗?”岑振兴苍老的嗓音中透着一丝沙哑与疲惫,喉间涌起火辣辣的苦涩。

他一直知道阿隐为何而来,也知道阿隐这些年在暗中计划着什么,却是听之任之,也没有过问,直到今日才不得不揭开那层其实早就摇摇欲坠的纱帘。

再往前走,阿隐就真的没有回头路了!他实在不能再眼睁睁地看着故人之后走在他这个行将就木的人之前。

岑振兴没有指明“你们”到底是谁,也不需言明,两人都是心知肚明。

屋子里又陷入一片沉寂。

岑隐的目光还是看着火盆里那渐渐变低的火焰,狭长的眸子倒映着两团火焰,明亮异常,他似笑非笑地勾唇,声音如常般不轻不重,不紧不慢。

“我也就只剩下这条命了……”

所以,无论将来会面临什么样的结果,是成是败,又或是千刀万剐,又有何妨?!

岑振兴瞳孔微缩,手一颤,茶盅里的茶水差点没洒出来,眼底的复杂又被一种浓浓的愧疚所取代,化作一声低唤:“阿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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