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云守_27(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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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鸳生在归云庄,长在墨黎谷,对这里的规矩再熟悉不过。从小僮把竹筒搬入屋中那刻起,他就跟线人一起退了出来。俩人眼观鼻鼻观心,静静等候。此时竹筒已出,线人已走,他又随着玄鹤回到堂中,满面焦急的看着谷主。玄鹤似乎还在因为那面皮的事儿生他的气,只是让小僮们把一地的竹筒收走,并没有和青鸳说话的打算。“谷主…掌柜他们,到底怎么样啊?”青鸳待小僮他们离去,上前一步,扯住玄鹤鹤氅袖边,再次问道。

“哼,你们这几个孩子,没一个让我省心的。”玄鹤顺势拉过青鸳,双眉耸立,瞪着他喝到,语气中又是责备,又是担心。

“你,尤其是你!你就放心绫影那一根筋把我的宝贝不儿带到那大漠黄沙里去?也不提前知会我一声,好让我安排打点一下!弟子们报上来的时候,他们都恨不能过了长安了!你有胆子帮着他们瞒我,别舔着脸来问啊! ”

这劈头盖脸一顿痛斥骂的青鸳心里这苦,一个是同生共死的兄弟,一个是义正辞严养父,哪边也不能得罪,只能自己扛着。

“您让我拦,我也得拦得住啊。再说那墨竹筒里恋沙关三个大字摆在那,他能不去查吗?”青鸳苦着脸答道。

“他去查那是他的事儿,带着不儿干什么?啊?带着我们不儿去干什么?! ”

青鸳知道自家大小姐就是墨黎仙人心尖上的那块肉,平日里去苏杭压个货恨不得派二十个弟子暗中跟随护卫左右,生怕有个什么闪失。别说闪失,就是打个喷嚏咳嗽两声都不行。如今吭都不吭一声,就带着白鹭和朱鹮俩人,蔫不出溜儿的跑去那千里边关,玄谷主没气得把他塞进竹筒里已经很给面子了。

青鸳把谷主扶到椅子上坐好,又重新倒了杯热茶恭恭敬敬的奉上,说道:“大小姐在这墨黎谷里长大,也没什么同龄的朋友。她和那梅少寨主一见如故,此行虽远,能换得一位知己,也是好的。再说掌柜他对大小姐的怜爱之心也不逊于谷主半分,不会有事的。我倒是比较担心他…他那伤…怎么禁得起如此奔波…”

提到绫影的伤,青鸳和玄鹤都缄了口,这俩人一个是想问不敢问,一个是压根儿就不想知道。

五年前的那个雨夜,蓝星若拖着奄奄一息的绫影回到墨黎谷的时候,玄谷主看他那半死不活的样子,命都要急短了。墨黎仙人倾尽全谷几百号弟子之所能,把这全天下能求的医,能寻的药搜罗殆尽,才勉强把绫影从阎王爷那拉了回来。等他好不容易醒转过来,问他去哪了,不说,问他被何人所伤,不说,问他怎么受的伤,还是不说。只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除了蓝星若谁也不见。

那时的星若还没坐上堂主之位,在司马贤的赤峡堂里,已是跋扈的无人能驭。到了墨黎谷没了管束,更是变本加厉,谷中戒律颇多,他是一条也不守,整日随性而为。人家吃素他烤鱼,人家归置他捣乱,没事跑到后院里去练鞭子,愣是把一座百花园,抽成了荒草地。开始大家看在绫影的面子上敬而远之,后来被扰的不行了,纷纷去玄鹤那里告状。任玄谷主再怎么仙风道骨胸能纳海,也架不住谷中弟子因为这小子一次又一次的跪拜在雨文堂里声泪俱下的诉斥星若的种种罪行,就差联名上书了。就在星若偷偷潜入墨黎禁地万锁楼探险被抓之后,玄鹤拎着这小鬼的后脖领子,一脚踹破了绫影那紧闭了半年的房门。下了死令:要么滚一个,要么两个都滚。

绫影那次伤的极重,虽然最后捞回半条命,但是心脉已损,内息全无,原先学的那点功夫也基本就是废了。起初他闭门不出大家均是觉得他素来心气高,胜心重,受不了这样的刺激,所以也不敢扰他。玄谷主这一脚踹进去才发现,绫影的望岫居里,全是纸。地上,墙上,屋顶上,摞着,堆着,贴着成百上千,成千上万的纸条。大门一破,惊起这满屋堆纸,如雪片纷飞,似飞花连天。绫影就盘坐在这纸山里面,右手执笔,左手伏案,面无血色,两鬓斑白,一双灵眸,微微抬起,定定的看着破门而入的玄鹤。那神情,那目光,与当年的绫川别无二致,玄谷主心头一滞,生生愣在那里。只见绫影放下纸笔,缓缓起身,在屋子里转了几圈,东抓西凑,理出了厚厚一沓手稿。他走到玄鹤面前,拉过蓝星若扔到自己身后,扑通跪下,将那手稿双手呈给含辛茹苦将他们兄妹二人养大的养父。手稿封面,赫然写着四个苍劲大字,绫记布坊。

“他那伤本能好的七七八八,后面那些病,还不都是自己熬的! ”

玄鹤扶了扶额,觉得老这么把火撒在青鸳身上也不合适,索性摆了摆手,顺了顺气,继续说道:“放心吧。落梅寨的事儿他们已经处理完了,多半已经往回走了。不过…”

“不过什么?”青鸳焦急的问道。

玄鹤两手抱怀,略做沉思,才答:“不过这天虹门不太平,要是真把那混小子卷进去,云翳是断不会袖手旁观。恐怕他们过不了张掖,就得改道天虹了。”

玄鹤料得丝毫不差。墨黎谷既然敢号称手眼通天,自然有非常本事。从长安至张掖,这两千多里路,不消五天,那墨竹筒就送到了绫影手里。真不知他们用了什么飞天遁地的法术。

绫掌柜坐在客栈的木板床上,捏着那竹筒里的油纸,脸色变了三变。其余众人见他这阴晴不定的样子,大气都不敢出。绫影把他们都遣了出去,只留下不儿。不儿捏过哥哥手中的纸条,眉头也是一紧,低声道:“玄叔这条子,也是越来越玄乎。就不能完完整整的把事儿说清楚嘛。非得这么打哑谜。”

“终是怕半道被人截了去,写成这样已经很清楚了。”绫影一边用指节叩击着床板,一边说:“星若说冯越泽这个老狐狸,跟他一向不对付。我还是得去看看才行。”

不儿把纸条放在旁边的烛灯里烧了,问他:“去是自然要去的,但是问题是,卢公子怎么办?”

绫影抿住了嘴,没有回答妹妹的话。老实说,他自从看到竹筒内容的那刻起,脑子里面拟了不下十种把卢清晓撇下的方案,但是始终觉得哪个都不合适。他薄唇一动,便带着卢清晓西行大漠,眼下却赶不走了。真是请神容易送神难。

不儿见哥哥一直不言语,猜他心中也是犯难,便宽慰他道:“我看卢公子那人也是直爽,你还是别瞎琢磨了,跟他实话实说便是。他跟星若又没什么交情,不会跟着我们吧。”

绫影难得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不儿的看法。不儿见他同意了,便起身离开,唤卢清晓进来。

稍顷,卢二公子嬉皮笑脸的闪身进了屋,往绫影边上一坐,笑呵呵的看着他。绫影觉得奇怪,便问:“遇到什么好事了这么开心?”

卢清晓嘻嘻一笑,道:“我在猜,你能编出多少套说辞,把我打发走。不过我看刚才不儿姑娘那样子,恐怕是一套也没编出来吧?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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