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草师爷_8(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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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云书道:“不过三两银子罢了。”傅小少爷财大气粗,不过三两银子而已,寇落苼无言以对,只好松了手,默默地看他走回去,从衣襟处摸出一个绣工精致绝伦的荷包,掏出一小块银块,搁在柜台上,“这里刚好是三两,房间在何处?”

掌柜莫约是川剧变脸一脉的传人,目光尚未落在银子上,手已经将那银块攥在掌心,送到嘴边,小心翼翼地啃了啃,原本黯淡的瞳孔立即爆发万丈光芒,阴森之气一扫而空,化作笑容璀璨,点头哈腰地将傅云书迎往后院,“您二位的房间就在那儿?如今天色不早,二位想吃些什么?小的这就给爷去买!”

傅云书被这厮的反复无常惊到,瞥了他一眼,扭头问寇落苼,“寇兄可有什么想吃的?”

寇落苼道:“我没有忌口,跟着傅兄便是。”

傅云书便对掌柜的道:“随意买些新鲜爽口的吃食就好。”

掌柜的腆着笑脸出去了,临走前没忘了把门带上。寇落苼点燃烛火,幽暗的房内便微微地亮起一束光,他打量四周,这间房虽窄小,收拾得却还算整洁,但却只摆了一张床、一条被、一个枕。寇落苼尝试着将屋子里两条长凳拼起来,却发现连自己两条腿都搁不下,自嘲地对傅云书道:“想睡个凳子都睡不了,今晚只能躺地上了。”

傅云书在那边沉默片刻,道:“若寇兄不介意,你我可暂且凑合着睡一晚。”

寇落苼反问:“傅兄不介意?”

傅云书顿了顿,不自然地撇过头去,道:“你我皆为男子,有何可介意的?”

寇落苼笑道:“傅兄都不介意,我就更没什么可讲究的了。”顿了顿,说:“我小时候独自流落在外,为了糊口,经常会跑到酒楼客栈打短工,打工期间就能在店里凑合着睡,店里小工多,通常是十来二十个人躺一张大通铺,我年纪小,一直被挤在角落,有时睡到半夜就被挤下床去,再起来却没有我的位置,只好可怜巴巴地躺地上。”明明是回忆不幸童年,他却好似在讲一段笑话一般,笑得温文可亲,“那时候我就想,若是以后有机会娶妻,一定要娶个睡相好的,”目光温温柔柔地落在傅云书略带薄绯的脸上,“不知傅兄睡相如何?”

第8章 庙堂之高(八)

“我……我自小一个人睡,不知自己睡相怎样。”傅云书结结巴巴地说,对上寇落苼的目光,又倏忽移开,低着头道:“寇兄年幼时为何会流落在外?令……令尊令堂呢?”

桌上摆着一套做工粗糙的茶具,寇落苼拿起一个杯子一看,里面落满了灰尘,于是凑到嘴边吹了吹,说:“在我十三岁时便都逝世了。”

傅云书歉意地道:“对不住。”

“没有什么对不对得住的,”寇落苼修长的手指转着那只瓷杯,“都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傅云书诚恳地道:“寇兄年幼时生活如此艰辛,却依旧能不落功课,修得文武双全、博大见识,可见寇兄必定下了不少苦功夫。”

寇落苼一愣,随即笑道:“倒也并没有特别苦。”他漂泊江湖,机缘巧合之下入了当时群鹰寨主的眼,有意培养他做接班人,寨主自己大字不识一个,却深深地明白学问是一件十分重要的东西,于是带了一帮兄弟,趁夜把当时十里八乡最有学问的教书先生“请”进了寨中,当了寇落苼的老师。望着眼前斯文腼腆的小县令,寇落苼心里忽然生出了一点恶念,想在这一尘不染的白纸上沾染上一星半点自己的痕迹,他嘴角勾起笑,道:“傅兄可知我是如何在这等境遇中依然学文习武的?”

傅云书问:“寇兄是如何做到的?”

寇落苼正要开口,门却忽然被叩响了,掌柜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两位客官,小的给您送饭来了。”

“进来吧,”寇落苼说着,扭头冲傅云书微微一笑,道:“不急,你迟早会知道的。”

掌柜的从食盒里取出三个碟子,乍一看还算清爽,仔细一看,番薯糕、清炒番薯藤、蒸番薯。寇落苼一挑眉,道:“掌柜,这三道菜合着只有一道?”

掌柜赔笑道:“咱们这地方穷,养什么死什么,勉强活下来的收成都不好,只有番薯,个个膀大腰圆。如今天色已晚,您二位又来得突然,一时之间,小的只能找到这些了。等到了明儿,再给二位爷上几道硬菜!”

寇落苼嘀咕:“三两一晚的客栈傻子才住两天。”扭头瞥了眼正彬彬有礼地向掌柜道谢的傻子,他随手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番薯糕送进嘴里,刚嚼了两下,忽然顿住了。掌柜的眼尖,立即问:“这位客官,怎么了?是不是菜不合胃口?”

寇落苼眼珠子滴溜溜转向他,忽地一笑,将口中番薯糕咽下,才道:“不是,以前没吃过番薯糕,不知竟别有一番风味,掌柜的有心了。”

掌柜干笑两声,“客官吃得喜欢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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