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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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宝锋则是大着嗓门道:“我兄弟均被革职,无处可去,前来投奔,还望公子收留!”他身后的壮汉们随声附和,却一个个不见沮丧,反倒面带笑容,很是兴高采烈的模样。

无咎站在台阶上,一身亮眼的白衣与破败的门庭很不相称,却自有主人的派头,稍稍错愕之后,便冲着祁散人命道:“且将宝儿姑娘请入府中用茶……”

祁散人正拈着胡须,饶有兴趣打量着门前的情景,闻声一怔,瞪眼道:“我乃府上供奉,并非你家知客!”

“兼职管家,俸禄加倍!”

无咎随声回了一句,又摆了摆手,转而看向宝锋等人,皱着眉头道:“诸位大哥丢了差事,必然为我所累。而诸位有家有小,何至于如此呢,且宅院破败,不堪入住……”而不待他将话说完,对方笑道:“不劳公子费心,我兄弟自有计较!”

宝锋不由分说,大手一挥,随他而来的兵汉们轰然响应,一窝蜂涌入院子。

祁散人愣在原地,一脸的郁闷,却还是不情不愿地兼职了管家,随即强作笑脸:“蛟老弟、宝儿姑娘,请府中用茶……箱子搬到前院,且小心……”他转身摇头,禁不住仰天长叹:“想我也曾是个人物……”

无咎则是独自站在门前,悠悠舒了口气,却见那个叫作禾川的修士仍在沉默不语,好奇问道:“禾兄,傻儿为何至今不见返回?”

禾川转过身来,分说道:“风公子前夜被惊马撞了,待我赶去,已咽气多时,被扔在道旁的水沟里……”

难怪不见那个傻儿回来,原来他早已弃尸道旁!

无咎愕然。

“我今日前来知会一声,便是要多谢公子的收留之情。此外,顺道看看他有无遗物留下。”

禾川苦笑了下,拱拱手道:“多有叨扰,就此别过!”

一个傻儿,生冷不忌,寒暑不知,身无片瓦,居无定所,又何来遗物呢!而这位禾川倒是善始善终,颇为仁义!

无咎心生敬佩,举手示意:“相逢便是有缘,我送禾兄几步路!”

禾川也不推辞,转身迈开脚步。

无咎随后安慰道:“命运莫测,生死无常。更何况对他一个傻儿来说,未必就不是一种解脱!”

禾川点头致谢,淡淡笑道:“对我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解脱。我今日便将离开都城,远游四方。”

无咎深以为然,附和道:“各地风貌不尽相同,名山胜景别有风骚,人生有年,理当游历一番!”

禾川却是含笑摇头:“我志不在此,要去海边。”

“据说海上的风景不错,惊涛碧天……”

“不!我想走出神洲去看一看。人生一世,若是不知天地之高远,与个画地为牢的傻儿有何分别!”

无咎没说两句,忽而发觉自己的心胸眼界很是促狭不堪,尴尬举手:“受教了……”

禾川停下脚步,笑容如旧:“公子遭遇大难,慧心不失,夜闯王府,进退自如,或为修士,却又出世入世而随性不羁,来日必将造就不凡,又何须妄自菲薄呢!”

无咎自认胸无大志,连连摇头。

禾川摸出一物递了过来,分说道:“此乃风公子随身的遗物,且留公子一观!”言罢,他转身飘然远去。

无咎还想道声保重,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默默打量着那道洒脱的背影,竟是叫人心头平添了几分羡妒。少顷,他低头看向手上。

谁说傻儿没有遗物?

一块破布上,用炭笔画着三道人影。一对夫妇,与一个孩子。彼此牵手,和睦融融的情景……

无咎眼瞳微缩,神情微凝。

忽而一阵风来,卷起破布飞向半空。

他像是无法挽留,空张着手,怔怔盯着那片破布在风中飞翔,两眼中痴痴傻傻。恍惚之中,有歌谣在耳畔回响:“风萧萧、雨潇潇……没娘的孩子、没人娇……”

……

将军府,或是公孙府的前院,宝锋带人在收拾着屋子,四下里乌烟瘴气,却又笑声不断。

院子的空地上,摆放着两个大箱子,里面堆满了布匹绸缎,以及黄白金银之物。

而那匹枣红马被拴在树干上,再无之前的散漫自在,似乎发着脾气,一个劲地打着响鼻,

后院,凑齐了一套残缺的桌凳,上面摆放着玉壶茶盏,还有滚烫热水冲泡的香茗在透着淡淡清香。附宝儿与蛟老坐在桌前,享受着款待。而祁散人,则是在角落里支起锅灶,坐在地上守着灶火,俨然一个伙夫的架势,却又敲打着手中的一截枯枝而念念有词。从他黑沉的脸色看来,分明是在咒骂着某个人,或是某个小子。

宾主见面,相互寒暄。

无咎坐在桌前,见桌上的茶盏颇为精致,且茶香诱人,扬声呼唤:“老道,给我斟上一杯热茶尝尝呀……”

他记得老道只会煮食菜汤,不料人家还有烹茶的手艺。

祁散人不为所动,哼道:“去岁寒冰两块加上三花与蜂蜜,只熬得两杯菊花蜜饮用来待客。你想尝尝?没啦!”

无咎尴尬咧嘴,冲着对面的蛟老与附宝儿分说道:“我府中窘迫,养不起供奉,奈何少典殿下盛情难却,只得拿他一个算命的老道来撑撑门面!”

有钱有势人家,常常养有门客,或者食客。若有奇人异士,便也尊称为供奉。

蛟老端坐笔直,少言寡语。

附宝儿还是从前的装束,披肩的长发上缀满了好看的珠子。她浅浅含笑,善解人意道:“先生既然回到都城,只须稍展才略,重振祖辈的威名指日可待!”

无咎只当附宝儿说的是奉承话,报以微笑,转而问道:“我记得随行的还有几位,缘何不见身影?”

蛟老端起茶盏品了一口,答道:“各有要事在身,来到都城之后便已即刻回转。”他看了眼身旁的附宝儿,稍作沉吟又道:“适逢用人之际,谁敢不争先恐后。如今又有先生鼎力相助,何愁少典殿下大事不成!”

“蛟老言重了!我不过一落魄之人,又如何帮得少典殿下……慢着!”

无咎忽有察觉,忙道:“两位有话,不妨明说!”

蛟老与附宝儿登门之后,还是如同以前口称先生,让他感到颇为亲切,故而没作多想,谁料对方竟然话中有话,显然并非登门道谢这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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