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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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咎依旧是披着雨布,老老实实坐在地上,满头的乱发蓬结,满脸的沙尘污垢,早已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与其说是野人,倒不如说他更像是一个逃荒要饭的乞儿。不过,他面对气势汹汹的兄妹俩,并无畏惧,只是无辜的神情更加茫然,耸了耸肩头,疑惑道:“何为神识?两位缘何这般……”

胡言成脸色一僵,忙退后两步凝神打量。

小妹胡双成则是看向她大哥,有些进退不得。

无咎接着说道:“这位双成小妹,丽质天成,侠义干云,叫人钦羡之余,多看几眼也在情理之中。为何要刀剑相向,岂不大煞风景……”他忽然觉得周身一寒,却佯作不知,转而迎着胡玉成又道:“我身无灵根,不得修炼,虽自诩为修士,徒有其表也……”

胡言成依然神色戒备:“你身上带有灵石、玉简、符箓等物?”之前没有在意,此时才发觉对方的腰间竟然缠着一个皮囊。里面的东西,大都不是俗物。

“故人所赠,奈何并无用处!”

无咎倒也坦然,而黑眼珠子转动了下,又呲着白牙笑道:“这位大哥若是有心,我便将随身之物送你如何……”

胡言成微微愕然,似有心动,却又抬起手来摆了摆,自语道:“贪念嗔痴,最为乱性!而君子慎独,不贪非我之物……”他左右踱了两步,收起纸符,神色缓转,再次看向无咎:“许是错怪了你,就此告辞!”

他不再耽搁,捡起地上的水囊,牵过坐骑,跃上马背,冲着犹在等候的蛟家一行拱了拱手,便两脚一夹马肚,顺着大道直往北去。

胡双成没有想到大哥说走就走,匆匆上马追赶。走出老远,才想起雨布还在那人的身上,却也只得作罢,扬声喊道:“大哥,何故这般匆忙?”

“我看不透那人的深浅,且敬而远之!”

“他既非修士,怕他何来……”

“那人相貌丑陋,行迹不堪,却随身带着罕见的灵石与兽皮符箓。尤其他初始气息紊乱,到后来愈发微不可查,且两眼中隐现精光煞气,我猜他不是隐匿修为的高手,便是嗜血成性的魔修……”

“大哥莫要吓我!”

“小妹勿忧,为兄只是猜测而已……”

……

第五十四章 人也剑乎

…………

车轮辘辘响着,日头透过树梢在斑驳闪动着。

无咎躺在大车的木箱上,带着慵懒的模样睁开眼,咧嘴微微一笑,并抬起手来打着招呼。

跟在后头的两匹马上,是两个中年汉子,分别叫做附洪与附达,只管默默前行,对于车上的动静根本不予理会。

这两人还算不错,至少比起那个蛟老与叶添龙的脸色要好看许多。人家既然带着自己同行,无须求全责备!

无咎如是想着,伸手在怀中摸索了片刻,掏出一本册子,正是玉井峰宗宝的那本《仙道辑录》。

此前看向那兄妹俩的时候,并非目力,而是从眉心所散发出来的一种莫名的东西,却能轻易穿透木石阻挡,或是人的衣裳,却被胡言成察觉。有种偷窥被人抓到的窘迫,他说那就是神识。

何为神识?

《仙道辑录》中有所概述,神识,乃修士的一种境界神通,有智慧说、有意识说、有神魂说、有天眼说,概之以五感六觉的迥异,乃精、气、神的混一如我,无所不至,无所不察。而有了这个神识,便如开了天眼,视、听、嗅、味、触,以及眼、耳、口、鼻、身、意,都会有着翻天覆地的不同,并随着修为的提升,而变得愈发强大。直至看破阴阳、洞察万里,等等。

我是个没有灵根的凡人,又何来的神识?

而从胡言成的质疑,以及《仙道辑录》所述,倒是不难猜测,我分明拥有了神识,并可收放随意。

啧啧,我难道也成了修士?

我是凡人好不好,打坐修炼都不会呢!

无咎将册子盖在脸上,用手捂着小腹而思绪翩跹。

《仙道辑录》中有云,修士以练气为始,以精、气、神为三宝,各居丹田,乃性命之根本。又称三宫,上元泥丸识海;中元绛宫,神之舍宇;下元丹田气海,藏命之所。但凡修士,打通玄关,气走三元,神意相会,经脉逆转,便可伐毛洗髓,脱胎换骨,从此踏上仙道……

无咎将册子从脸上移开,默默盯着自己黝黑的手臂而若有所思。

自从短剑消失的那一刻起,体内便一直在变化不断,岂非就是伐毛洗髓的征兆?尤其那团激流漩涡,在耳畔炸响,接着移到胸口,再最后沉入小腹,俨如龙虎交汇、炼气还丹的情形,与《仙道辑录》中的说法并无二致。正因如此,自己才顺利逃出了灵霞山。尤其在最后关头,一举斩杀了向荣与勾俊两位管事!

那几日的逃亡,真是惊心动魄。尤为甚者,竟在沙中沉睡了大半年而浑不知晓,俨如修士的入定闭关。回头想来,一切都是那么的不可思议!

如此说来,我虽然没有灵根,不懂修炼,却拥有了修士才有的神识与手段。又或者说,是那把家传的短剑在暗中作祟,它并未消失,而是与我融为一体。那我又算是啥,人也、剑乎……

“天色已晚,就此歇息一宿!”

无咎正自想着心事,听见喊声,收起册子,从颠簸的大车上慢慢坐起身来。

行到此时,已不知不觉小半日过去。那轮火红的骄阳躲到了山后,只留下几片云霞挂在天边。随着天色渐晚,曾经的酷暑也跟着渐渐走远。一阵风儿漫过山岗吹来,掠起的阵阵烟尘中竟带着几分寒意。

无咎跳下大车,不忘将雨布裹在身上。

一道低矮的山岗,数十株胡杨,以及碎石沙砾,与那愈发阴沉的天色,便是眼前所看到的景象。

这地方好荒凉!

骑马的四人凑到一起,窃窃私语之后,各自松开马鞍肚带,并招呼两位车夫料理牲口。须臾,挨着山岗的低洼处,燃起了一堆篝火。

无咎独自站在一旁,没人理睬,也不介意,只管默默冲着远处张望。少顷,他翕动着鼻子,神色一振,忙移动脚步走了过去。

篝火上烤着两只羊腿,香味飘出老远。那位蛟姓的老者,与附山、附齐、附洪、附达围坐在一起。而叶添龙则是在不远处的马车前垂手肃立,像是等候吩咐的模样。

无咎凑到篝火旁,还是没人邀请,索性裹紧了雨布,自己个儿坐了下来,见两双靴子都成了“吞土兽”,忙盘起双腿,讪讪笑道:“嘿嘿!小生见过蛟老与诸位大哥,相遇是缘,酒肉一家。那羊腿再烤就焦了,何妨……”他伸出脏兮兮的手指示意了下,还禁不住吞咽着口水。

一根着火的树枝砸了过来,有人叱道:“不懂规矩!”

无咎猛一缩手,树枝在沙地上溅起一溜火星。他看向旁边的一位中年汉子,尴尬道:“附齐大哥,何故如此……”他一边说着,一边含笑捡起树枝扔回火堆。

那汉子三十出头,胡子拉碴,面容粗糙,裹着头巾,半个膀子从斜敞的皮袍中伸出来,与其他几位同伴的装束差不多,很是魁梧健壮。他却只管照看着烧烤的羊腿,头也不回道:“带你随行,已是莫大的恩惠,若敢不识抬举,我一鞭子抽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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