釜底游鱼_48(2 / 2)
从哥说我想的,那天晚上下雨了,我给摔了。你看——从哥掀起裤腿,上面确实还有之前被施刑时的旧伤——我就找了个洞先躲着,“谁知道第二天就见着有苦山人过去巡,硬是没能从上头下来。”
负责人又说,那你就凭着野果过?
从哥说不是,“野果哪能过,他们那里有个农舍,后来我腿好些了,就去农舍偷了点东西吃,就这么挨过来的。”
负责人思忖片刻,拉开抽屉,掏出地图,再丢给他一支笔,“把农舍的位置和他们巡山的位置画出来。”
从哥画了,他随便画了几个点,内心祈祷着对方不知道自己在扯蛋。
负责人看了一眼,笑了一下。
从哥心脏都要跳出来了,他以为这一笑之后对方就会告诉他——“这地方我们去过,根本没有农舍。”
但岂料那负责人却说,“那你是因祸得福了,等你明天归队了,把你走过的路线都画一遍,什么地方有农舍,什么地方有苦山人,画完了让你们参谋团给我们一份,我们也好制定防线。”
“还防吗?我看苦山人不多,打进去应该也可以。”从哥顺水推舟地道。
“你看着不多,那是因为苦山大,”负责人点了一根烟,也递给从哥一根,“你们这些年轻文员就是这样,看着一张纸和几个数字就觉得可以这样、可以那样,要真能打下来,我们能耗那么久吗。”
从哥欣喜,这样的态度证明这人确实对自己有了一点点的信服。
他陪着抽了两口烟,是是是地应着,又把话题续上,他说但我们大概有十万人吧,十万集中力量,先打下一个,再打另一个,应该也是可以的。
那人撇撇嘴,摇摇头,“十万,你做梦呢。”
“我们队里上头说是十万。”
“有个四五万就撑死了,十万是起始数量,你看看外头那些兵,要有十万撑腰,他们至于成天喝酒睡觉吗。”
负责人啧啧嘴,又苦大仇深地叹了口气,“我是最初来苦山的一批了,我看着我们部队的人一点一点减少。但苦山少了多少人,还有多少——”
他话没说完,似乎也意识到不该多讲,又摇摇头,弹了弹烟灰。
“还会有增援的。”从哥再次引导着道。
那人没再接话,他一口接一口地抽烟。
可即便如此也足够了,从哥能从这样的态度中推断出个大概。
见着话题冷场了,从哥又开口了。
“真不知道我还有没有机会回家。”从哥放软了语气,开始说一些有的没的。他需要让对方教训一下他这个小年轻,只要把情绪引导出来,人就能说出更多的东西。
果不其然,那人听罢哼笑了一声,夹着烟指指从哥,道——“你这种逃兵思想不行啊,你要真有这想法,就肯定回不去了。”
说罢,那人把烟灭了,又点了一根。
其实谁不想回家,最早来苦山的一批算起来都过了差不多五年了。谁也不乐意在这穷山恶水的地方受罪,但命令如此,他们也没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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