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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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薛如怀又何尝不是骄傲少年?他当眼前三人是朋友,接受大家在临考前帮扶学业尚可,但若由同窗朋友直接帮他谋前程,那只会挫伤他的自尊心。

云知意想了想,走过来小声道:“我透个风,你们别再对旁人讲。今年的‘待用’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薛如怀顿时来了精神,“你听到什么风声了?”

不止他,连霍奉卿与顾子璇都齐齐仰头,目不转睛看着云知意。

“之前在槐陵时,京中家里给我传了封家书,我回来才看到的,”云知意倒也不卖关子,“朝廷已陆续派出‘采风巡按使’下各州来,代陛下巡察督导各州民情、疑案,为期一年。届时‘采风巡按使’会在‘待用学士’中挑人做助手随行办事。”

都是聪明人,话说到这里大家就懂了。

薛如怀有些兴奋,但又不免忐忑:“若一年内跟着钦使能办成几件像样的差事,这也能算我的履历了吧?”

“何止履历上的加持?能代陛下巡察民情的钦使都是朝中的人精,就算只白白跟在他们后头跑腿一年,能得到的进益那也胜读十年书了。”

云知意笑吟吟轻拍薛如怀的肩:“所以,你无论如何都要进乙等榜,明白吗?别瞧不起这跟班差事,再苦也就一年,后续的好处可大了。不骗你,到时连我都要去应这个的。”

霍奉卿神情转惊,原本噙笑的眸底渐凉:“云知意,你又在胡闹什么?!”

只要她正常考,无论如何都在甲等前五,州丞府州牧府任她选。为何要去做餐风宿露的钦使跟班?!

第三十六章

霍奉卿这话语气有点冲,若照以往惯例,云知意必定火大到与他吵起来。

顾子璇忙不迭劝道:“大家有话好好说,别吼。”

薛如怀也道:“就是就是,闲聊而已。大家各有各的道理,将各自的想法讲开来,求同存异,这不就行了吗?”

在他俩的圆场下,霍奉卿和软了神色,轻声对云知意解释:“我不是要吼你,只是觉得你没必要走弯路。事关前程,你不要冲动。”

他很怕这姑娘是一时头脑发热,自毁前程而不自知;又不舍她在外餐风宿露奔波一整年,去苦哈哈任人差遣。

而且,他私心里也不太高兴她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一整年。

云知意居然出人意料地没有发火,只是深吸一口气,稳了稳,这才重新坐下,不喜不嗔地迎上他的目光。

“我并非冲动,是深思熟虑后才做此打算的。既已决定走这弯路,便是我认定有这必要。”

她的声音波澜不惊,却威严凝肃,莫名给人一种“不可造次”的压迫感。

如此气势很少出现在十七岁的云知意身上,这让霍奉卿有些惊讶,在场的顾子璇与薛如怀甚至暗暗打了个寒噤。

“闭嘴,看书。”云知意说完便不再理人,重新拿起算学题集。

看这意思,她是打定主意要做一年钦使跟班,不会被谁的意见动摇决心。

为免再生波澜,顾子璇与薛如怀便识趣地闭嘴,各自安静地翻起书来。

霍奉卿虽也在看书,还极力绷着冷淡平静的脸色,可暗藏懊恼的眼角余光却总不由自主地斜飞向云知意。

但她心无旁骛,似乎根本没察觉他的偷偷打量。又像是察觉了,但就是不想再理他。

霍奉卿心下有些慌,当着两位同窗的面又不好多说什么,只能暗暗轻动石桌下的长腿,以脚尖碰了碰云知意的鞋帮。

等到云知意不堪其扰,终于缓缓抬眼看过来,他赶忙以口形无声道:出去谈谈?

可惜云知意这会儿还在气头上,完全不想和他说话。她很不给面子地冷笑出声:“不好好看你的书,踢我做什么?若是你腿长到没处放,可以考虑现剁一截扔掉。”

霍奉卿被她噎得讪讪:“那晚些散学后再与你细谈。”

“谁要和你细谈?哪边凉快哪边去,最近少和我说话。总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怕听了来气。”云知意冷淡垂眸。

霍奉卿乜她片刻,薄唇微抿,识趣地没再出声。

顾子璇与薛如怀如临大敌地悬着心,却等了良久也未听到以往那般的唇枪舌战。于是不约而同地双双抬头,以惊奇目光在云知意、霍奉卿之间来回逡巡。

这两人今日着实反常,居然这样都没吵起来?

——

隔天,云知意派人向夫子告了假,自己在家温习。等到第二日,心头那股气消了大半,她才重新在庠学内出现。

重回庠学这一整日,她与顾子璇、薛如怀说说笑笑,一切如常,只是总不搭理霍奉卿。

霍奉卿被冷落得心中直发慌,却始终寻不到搭话的契机,只能强行按捺住满心焦虑,耐着性子等候散学。

申时,散学的撞钟声响起,学子们相互道别后各回各家。

云知意挥别顾子璇后,径自往自己的马车去,对跟在后头的霍奉卿不闻不问。

车帘落下,云知意便斜身靠着车壁,从袖袋中摸出小竹筒,倒了颗薄荷蜜丸含进口中,做闭目养神状。

其实,考官后如何打算自己的前途,这是她的私事,大可不必理会霍奉卿作何感想。若她狠得下心,一句“关你何事”就能将他彻底打发了去,根本没有义务向他解释自己的道理。

可说来说去,她不就是因为狠不下这心么?

她上辈子我行我素认死理,与霍奉卿闹僵到死也没怎么心软过的。可这一世重来,她在某些事上有不小的改变,霍奉卿亦然。

至少,他们都在学着正视自己对对方的心意,心照不宣地各自克制、适当退让,以期寻求一种“就算冲突,也别发展成尖锐矛盾”的相处方式。

前日下午在凉亭,霍奉卿是真戳到她的某个怒点而不自知。她冷静了一天两夜,还是想试着与他再谈谈,不愿大动肝火。

毕竟,那个雪夜月下,槐陵客栈后院里那位红着脸支支吾吾表明心迹的少年人,是真的让她欢喜到想要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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