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1章(2 / 2)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师爷却觉得心里不安,“大人,文昌郡主一定不会吃下这个闷亏,会想法子找补回来的。”
卢奇渊一脸正气,大义凛然道,“让她去,本官治下,便是皇子也同于庶民,若她做得出格了,本官绝不容她。”
得,再说下去就显得自己不识趣了。再从卢大人家的大公子中了状元后,大人的底气越发足了。师爷静静退出去,不再打扰卢奇渊读书。
待他走后,卢奇渊看了两页书,便又拿起长子卢林平自京中写回的书信,蹙起眉头。
林平中了状元,比他的二甲第八名好上许多,儿子可以以此荣耀无比的身份入仕,起步就该比他高,林家光宗耀祖的机会,终于来了!卢奇渊欢心的同时,也发愁儿子该以何官职入仕。
因为儿子不愿娶程无介的女儿,在京城便谋不到好差事了。若是他强留在京城,最好也只能出任翰林院修撰。翰林院中最受圣上器重的是正当年的卢正岐,林平进去了,想压过卢正岐熬出头难比登天。
该怎么办呢?卢奇渊提笔,在纸上写下一个又一个工整的名讳。然后他的笔,在晟王和右相的姓名下,一次次移动。
就在他为儿子的将来发愁时,额头顶着青包的吴夜长得了个大消息:县城的大粮店高价收新谷,说是他们得了一笔大买卖,要在三天内凑齐三船新谷,运往京城。
济县稻米声名远播,这定是哪个大户人家想囤粮了!正愁地里的棉花糟蹋了后今秋恐怕无收成的吴夜长,立刻打起了这次快钱的主意。
这事儿,他以前也常做,轻车熟路的。
第一零五六章 气绿了的卢奇渊
人一旦误入歧途后,很难再回归正途。
这不止是因为旁人的歧视,还因为歧途来钱快,做成一笔,就能保很长时间吃香的喝辣的。就算他们明白这样干不对,但改邪归正时,再也不甘心付出那份辛劳了,就算一时能忍住,但一遇到挫折,就会重入邪道。
吴夜长,就是这样的人。
他带着人、棉花籽和钱财从第二庄出来时,的确是下决心要改头换面、重新做人的。到了新村落户后,他不惹事不冒头,老老实实地守着自己的田过了小半年踏实日子。但谁成想,他带着家人辛苦伺候了几个月的棉花,扎眼之间就完了!
他觉得老天不公,觉得所有人都对不起他。愤愤不平之下,吴夜长又走上了偷盗的老路我好不了,你们谁都别想好!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跟他一块搬出来的这些人,大都抱着类似的念头。所以当吴夜长提出偷稻谷换钱时,众人一拍即合。
“粮行这次要的是上好的稻米,咱们偷在青鱼湖边弄,那边水好、稻穗沉。”有人提议道。
吴夜长也是这么想的,“粮行的人不好糊弄,人家拿手一捻,就知道稻米好不好,咱只能去青鱼湖附近弄。这次的活来得及,咱说干就干。今天后晌分拨踩点儿,记住:大户人家的田不能碰,专挑没门没靠的小户的。明天晚上就动手,带好镰刀、麻袋和药狗的毒馒头,咱只要稻穗,一人弄两麻袋,走老路交货换钱。”
第二庄的老东家吴家以前是开粮铺的,所以济县的粮行路子吴夜长很熟,他当管事时,没少偷主家田里和仓里的粮食换钱。
这十几个人分头行动,很快就挑中了一处农田:卢奇渊家的稻田西百余丈,一个寡妇家的稻田。
卢奇渊来这里一年多,表明面两袖清风,秉公办事,很得民心。但路子上的人都知道,他的手也不干净。青鱼湖西五里买下八十亩良田的潘瑞,是卢奇渊家的下人。这田不姓潘,姓卢!
知县大人家的田他们不敢动,那是要坐牢滴,但旁边小农户家的就是灯下黑了。因为卢家的田日夜有人看守,没人敢去偷粮。卢家稻田周围的农户挨着大户很放心,夜里守得不紧,而寡妇家更不可能有男人守田!
另外,寡妇家丢了粮食,一来没人替她出头,二来大伙首先想到的不是帮忙找粮,而是这寡妇不守妇道若是她守妇道,为啥别人家田里的粮食没丢,就她家丢了?
再说了,卢大人家边上的田丢了粮,卢家那么多人守着怎么没发现?很明显,这就是卢家的下人偷的!你到衙门去告?衙门理你才怪!
越算计,吴夜长越觉得这事儿靠谱。于是,第二天夜里,看粮人睡得最沉的丑时,吴夜长带着十几个人,将寡妇家的两亩田偷了个干干净净!
他们把稻穗藏好后,趁夜分批返回村中,心里别提多得意了。今晚弄到手的两百多斤优等稻米,按照粮号给出的十五文一斤的价钱,这就是三贯余啊!
一晚上就三贯,若连着做几个晚上,分到他手里的会有多少?吴夜长睡着时,还在美美地算账。可等第二天被人摇晃醒,他就笑不出来了。
吴夜长瞪大挂着血丝的牛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卢知县家的稻米丢了,你没听差?”
他的磕巴二弟吴夜粮,吓得魂儿都快没了,“差,差,差不了!衙,衙门传下来的消,消息。”
吴夜长喝了一大碗凉水,清醒了会儿才推测,“准是别人干的,走,咱去看看!你给我收着点,露馅了咱都得死!”
吴夜粮点头如捣蒜,跟着他大哥往外走。正巧,吴夜长的媳妇端着稀粥从厨房出来,连忙道,“当家的,吃了饭再走吧?”
“吃个屁!”吴夜长烦躁地骂了一句,也不知道哪个不开眼的偷了卢家的稻米,这下衙门肯定要严查,他们昨晚弄的稻米,短时间内不能出手了。没钱了,可不是吃个屁么!
济县城北,青鱼湖西五里,卢奇渊下了马车,看着自家被糟蹋得乱七八糟的稻田,脸比身上的官袍还绿,怒道,“国以民为本,民以食为天。国法明文:毁坏禾苗者,每百数,丈五十!此处毁坏禾苗何止千百,不严惩不足以震恶徒、消民怒!”
“陈武,本官命你带统领捕快,两日内勘破此案,将行凶作恶者尽数拿到本官衙前!”
“小人领命!”捕头陈武抱拳,硬着头皮领了差事。
县衙三班衙役,分别为负责值堂役的皂班、司缉捕的捕快,做力差的壮班,各班均有班头,统领本班。捕头,顾名思义就是捕快班头。
六年来,济县换了三任知县,但捕头却没换过,都是他陈武。陈武对济县各村镇的地痞无赖了若指掌,一般的偷盗案子是谁干的,他不用勘察就能猜个**不离十。
但这案子,真让陈武脑仁疼。青鱼湖左右良田大几百亩,盗粮者谁家也不偷,偏糟蹋知县大人同乡的粮食,这绝不是图财的小地痞敢干的事儿。
若不是为了图财,是为了啥?
前两天卢大人刚审了陈小暖家的毁苗案,转眼卢大人同乡家的禾苗就被毁了,能没一点关联?
第二庄那件案子卢大人办得不地道,让秦安人受了憋屈,现在陈小暖回来了,岂能善罢甘休?这事儿,没准儿就是陈小暖让人干的。
知县大人的同乡在百姓眼里算个人物,但在陈小暖面前,连根毛都算不上!不知是同乡,就连他家卢大人,在陈小暖眼里也算不上根葱。惹着她的,不管是皇子、亲王还是她自己的老子,陈小暖都不放在眼里。
这人,要怎么拿?陈武带着十几个捕快,脚步沉重地往田里走去,只盼着是哪个脑残的偷粮无赖跑错了地方,而非陈小暖所为。
看热闹的人群中,脑残的吴家兄弟俩,跟被雷劈了一样。他们面前,那寡妇家的田里的稻子一根不少地跟着南风瑟,卢大人家田里却被他们糟蹋得触目惊心。
吴夜长把他二弟拽到大树后,低声骂道,“这就是你踩的点,啊?!”
这一片,是吴夜粮带了两个人踩的点儿。昨天在附近转悠时,吴夜粮看得真真的,卢家看田的凉棚往东数十八棵大树南边,就是寡妇家的田。他还在大树上做了标记,这咋会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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