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姑娘(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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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羊年。

这年距离《烟花爆竹安全管理条例》的首次施行已经过去了整整十年,大街小巷里闻不到一点烟味,听不见任何爆炸的噼啪声,杜予声想起小时候被爆竹吵得整宿睡不着的年三十,在没有尘土飞扬的街上嗅到了独属于城市的落寞。

风铃随着推门的动作清脆作响,站在吧台里一个个擦杯子的安明头也不抬,没有感情机械化地招呼着:“欢迎光临。”

“明姐。”

熟悉的声音让安明一扭头,却被白色的呛人烟雾扑了一脸,她有些厌恶地屏住呼吸,把烟雾草草挥开,然后朝门外一指:“要抽,滚外面抽去。”

来人没什么愧疚感地一耸肩,把烟头摁进了烟灰缸里:“如果这里面不给抽烟,那这玩意是用来做摆设的吗

察觉到对方语气里烦躁的情绪,安明把酒杯往吧台上一放,毫不留情地冲他:“用来嗑瓜子的,怎么?”

两人之间安静了一会儿,安明才把杯子重新拿起来,一边擦一边说:“失恋归失恋,别天天挂个脸给别人看,又不是我甩的你!三胖子他们几个高考作文都没写满五百字的货,现在和你说个话都要来来回回打三遍草稿,洪力交的女朋友都没你难伺候!你还是不是杜予声啊?”

被一通训斥的杜予声叹了口气,求饶似的敲了敲吧台:“姐,给我来杯喝的。”

安明瞥了他一眼,扭过头马尾辫一扬一落的功夫,一杯装着热牛奶的玻璃杯就敲在了杜予声面前光滑的桌面上。

“明姐,”杜予声看着那冒着热气散发着温和甜香的乳白色液体说,“你逗我呢?”

“就这个别的没有,”安明没好气道,“免得一会儿又晕地上,我还得想办法给你弄回去。”

“就一杯。”

“闭嘴。”

杜予声挣扎了一下,最后在安明凉凉的目光下闭上了嘴,他实在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总能在这个稍长两岁的女孩身上品尝到委屈的滋味。

热腾腾的牛奶暖了暖胃,杜予声烦躁的心情稍稍平静了一点,二楼值班唱歌的正好开工,平缓的吉他声伴着沙哑的歌声穿过一层天花板飘过来,带上了点悠远的意境,杜予声的指尖随着歌曲的节拍百无聊赖地敲着杯壁。

“这是《南方姑娘》?”杜予声仰起头侧耳听了听,歌词隔着一层楼有些模糊不清。

安明点点头:“是。”

“明姐,我记得你家乡很靠南?”杜予声有些没头没脑地问。

安明顿了顿,点点头:“嗯。”

“哪年来重庆的?”杜予声本着闲聊的目的问。

“10年,”安明擦杯子的动作慢了下来,“我那年十八岁。”

“十八岁啊,挺好,”杜予声又抿了一口,“好端端地跑来干嘛?”

“是跟着老板来的。”安明说。

杜予声一顿,直觉道这话怕有点不对劲,他们这个酒吧的老板是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她一个当老板的一年到头顶多来酒吧看两次,平日里把整个酒吧交给安明一手打理的,自己当起了甩手掌柜,如果别人不提起来杜予声压根记不起来有这个人,而且若不是他找杜予声问过转正的事情,杜予声可能到现在都不知道他姓什么,至于剩下的,杜予声只清楚这个老板大约有三十多岁了,去年和老婆生了个孩子,整个酒吧的人都去喝了那孩子的满月酒,杜予声印象最深的是老板的妻子,相貌非常普通,甚至有点显老,但是浑身上下却有种别人学不来的温柔恬静。

他有些迷茫地看了安明一眼,安明垂着眼,略深沉地一点头:“嗯,就是你猜得那样。”

“......姐,”杜予声有些尴尬地说,“我还没猜呢。”

安明噎了一下,旋即翻了个白眼:“他是我初恋。”

“啊,”杜予声这才反应过来他和三胖子一样往人雷点上踩了,但好奇心促使他又跺了两脚,“那你为什么还留在重庆?”

“因为想膈应他呗,”安明笑了笑,“当时挺不理智的。”

“他对不起你了?”杜予声问。

“没,他对我挺好,要说对不起,现在想想不如说我对不起他,”安明擦杯子的动作停了下来,“当时凭自己是女孩子、凭着自己比他小八岁就一直胡作非为,做了很多现在觉得不可理喻的事情,然后来重庆不到一年,他就和我提了分手。”

杜予声从吧台上拿了颗薄荷糖,剥了放进嘴里,单手撑着侧脸,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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