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竟然是皇上(1 / 2)
虽是隆冬,太后的宁康宫依旧暖煦如春日。殿内的装饰富丽堂皇,极其奢贵。绣幕珠帘,飞甍画栋,雕梁间嵌着龙凤和玺的彩画,翘头案上陈设着数不尽的古董珍宝。上到西汉的绿釉陶壶,下到初唐的白瓷双螭耳瓶,琳琅满目,数不胜数。
虽然我在偏殿等候,却隐约听见主殿方向热闹了起来。留下来伺候我的女官笑道,“想必是太后娘娘母家的亲眷来了。”
太后王学英,系出名门,她的母亲娘家姓尹,虽不在京中,但同样是杖钺一方的贵戚豪族。晟王的正妃娘娘尹相莲便是太后的表侄女。如今在主殿里来探望太后的正是王尹两家的女眷。她们啊说是来参拜新公主,实则是借机带家族未嫁的小姐们来给太后相看的。少帝登基以来,中宫之位悬空未定,各方虎视眈眈,谁不觊觎?况且,皇上勤政图治,不贪女色,后妃本就不多,连个姓王姓尹的都没有怎么行?想到这儿,太后也恼,上次选秀,王家尹家送来参选的都是嫡系出身的,最合她心意。结果呢,全部落选,皇帝硬是一个都没看上。如今再想塞人进来,都只能是旁系或庶出的新面孔了。
我看叶知秋忙着认亲戚,一时半会也抽不身来理会我,于是自觉请辞,打算先回去了。那女官只好尽职将我护送。可惜天公不作美,才走一半路,冷风就挟着寒雨淋漓而来。我有些纳闷,今天可是太后娘娘亲选的黄道吉日啊,怎么天色会变得恶劣,难道钦天监失职了没事先预测天气?
“刘夫人,您且在这凉亭中避避雨,我这就跑回去拿伞。”
见女官一路小跑的背影消失,我才从怀中掏出手绢,轻细擦拭有些湿漉的耳发。擦干净了,又察觉身子因淋了雨凉意难遣,连着打了好几个寒颤。我望了望四周,也不知此处御苑是哪儿,叫什么。反正周遭的楼阁重檐巍峨,很是高敞宏丽。苑儿里盛放的全是应季的冬花,赛过韶春繁景,只剩那清癯褐骨的梅枝上花苞未绽了。
忽然,只听石峰假山后传来几声似燕鸣莺啼的盈盈笑语,叁五位光鲜亮丽如姑射仙人的妃子,盛装霞帔,袖带香风,由持着伞的侍女们众星拱月般前呼后拥,浩浩荡荡而来。
不用想,瞧这架势也知是后宫娘娘们才有的阵仗了。我只得颔首礼让,退避到亭子角落。
为首的妃子起先没有注意到我,只关心天气去了,“如此阴云密布,看来上苍也不太待见这位新晋的金枝玉叶嘛。刚皇上那儿传来旨意,说下午雨停了再举行大礼。”
几个位份低些的妃嫔跟着附和,心里酸得夹枪带棒,都还不太待见一个孤女跻身上流,跟她们平起平坐共享富贵的事实。其中包括凭借母家铺路,又靠一首才诗让皇上青眼有加的海媛珠。
那被簇拥在人群中央的妃子正是淑贵妃,她环顾了圈御苑美景,发现了角落里的我,才轻傲慵懒的拨开人群,打量了过来,“你是谁?”
我低头福了福身,“臣妇刘木氏,翰林院侍读刘禤之长子刘清慰内室。今日与婆母一同受邀入宫参加新长公主的册封大典。路过此处避雨,扰娘娘清闲了。”
刚自报完家门,海媛珠就凑了上来,“逢春姐姐,真是好久不见啊。”她牵起我的手,故作友爱的向各位妃嫔介绍说:“这是我的娘家表姐。”
淑贵妃仍端详着我,隐隐有些不怀好意,“刘少夫人修颈、削肩、柳腰,月眉,美眸、樱唇,都是极美的,似乎在哪儿见过。可参加过选秀?”
海媛珠抢答道,“我表姐门户低,若参选,资格略勉强,所以早在今年选秀前就嫁人了。”
“哦?是吗?”淑贵妃挑起柳叶眉,“那还真......是可惜了呢。”
淑贵妃敌意与轻慢交织的态度叫我有些不明所以,也不知她是一惯如此的作风,还是仅针对我。她的姿色本就不差,又有妆容华服加持,气度更显雍容。总不至于跟我一个身份低她一等的外臣妻子较劲吧?
她又道:“可惜,美则美矣,就是跟咱们即将册封的新公主比,略逊了一筹。”尽管她也不喜叶知秋,但到底要找个能打压我风头的才甘心。这反而叫我更生窦疑了。
其实淑贵妃起先也不知我是谁,只是无意中在皇上的寝殿见到一副风露清愁的仕女画,与我的身段、面容都极为相似。又听说我叫逢春,于是想起了画中题跋有一句,“苦恨相逢春已晚,哪堪春意别处浓。”这才似乎窥懂了一二。
淑贵妃一想到当时她碰那副画时被皇上训斥,就心生不爽,只将袖儿一拂,朗朗曼声,“你随家人入宫,不待在举行大典的瑞和殿等候,独一人跑来后宫干什么?”言外之意,有嫌我不安分的意思。
我依旧保持温文尔雅气度,谦和解释道,“臣妇是应召才去了太后娘娘宫中,如今正要想回瑞和殿去。可惜忽逢斜雨,暂时借此一避。护送臣妇的女官刚回去取伞了,想来也该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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