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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贤楼中鸦雀无声。
先前最激动的闻竹觅的神情说不上赞同也说不上反对,就那样静静地凝视着孟无悲,似乎在心里做什么判断,他身旁的闻梅寻倒是锁紧了眉,满是极不情愿的反感。封沉善也微微一惊,他虽然猜到孟无悲会有所抉择,但没想到会是这么直白的抉择。
不服就来打一架,只要打不死,就要保萧漱华。
但即便他们没有反应,其他人也会有反应。
不过片刻,就有一人不屑地冷哼出声:“难怪是弃徒,辟尘门若是包藏这样的货色,清如道君才是晚节不保。”
孟无悲的眼睑轻轻一跳,却没有多余的动作,似乎对这样的言语挑衅全然无动于衷。
只敢逞口舌之快的家伙,不值得施舍关注。
但也出乎意料地,在他说完这些话后一刻钟,聚贤楼中都没有人敢真的对他拔剑。
——江湖第六,紧紧缀在萧漱华之后,且从未见过抱朴子竭尽全力的模样,能站在这里的都是各条路上说得上话的人,没有人会拿命打赌。
闻竹觅观望许久,似乎发现了众人的情绪还未被他撩至极点,才讽刺地勾了勾唇角,悄然拦住即将冲上台去的闻梅寻,独自穿过人群,绕至一旁的台阶,一步一步地走向孟无悲。
欢喜宗左护法不通武功,举世皆知。
他穿过人群时,每个人都不自觉地替他让步,尽管闻竹觅矮小得极容易被忽略,活像一滴潜入湖泊的水滴,但这时再也没有人敢忽略他。
闻竹觅终于站在孟无悲面前,他比孟无悲矮了一个头还要多,将将到他胸口,但他微微地抬着下巴,瞑目静待,活像一派引颈就戮的从容。
孟无悲手背上的青筋跳了跳,连封沉善也眯了眯眼。
“惭愧,晚辈不擅长战斗。”闻竹觅轻声说着,“所以,请抱朴子直接动手吧。”
“你敢——!?”
孟无悲望向台下,闻梅寻正被几名欢喜宗的门生联手拉着,一张芙蓉俏面急得几近扭曲,眼底眉间都是不可消释的仇恨,她不要命地大喊大叫,眼神如刀一般露骨地杀向孟无悲:“不要!别动他!我跟你打、我跟你打!”
“她很在意你。”孟无悲复看向闻竹觅。
闻竹觅睁开眼,认真地点了点头:“我也很看重姐姐。”
“你会死。”
闻竹觅垂下眼睫,怅然若失:“嗯,姐姐刚失去义父,一定会很难过。但我实在没有办法认同抱朴子的提议。”
闻梅寻喊得声嘶力竭,连其他人都从目不转睛地等着看好戏,变成了于心不忍地别过脸。
毕竟多年以来,也没有人听说过抱朴子会对谁手下留情。
他不杀人,似乎只是因为没有遇到过需要动手的仇人。
...但要动萧漱华,也许就会成为那一类仇人。
“竹觅——!”
当孟无悲真的提起玉楼春,闻梅寻只觉得自己真的快疯了。
她拼了命地尝试挣脱门生的拖拽,甚至恨不能从腰上拔剑砍断这些束缚,孟无悲已经不再看她,闻梅寻的脸涨得通红,只觉得几近崩溃,然而一声铿锵的激声之后,闻竹觅依然好手好脚地立在那里,而玉楼春在孟无悲手中挽了一道剑花,周身冷冽的寒光在众人眼眸中刹那而过。
封沉善缓缓收回他的剑,淡然道:“无悲,各退一步罢。”
他叫了无悲,这便是拿长辈的身份来压了。
孟无悲沉默片刻,收剑回鞘,眸底一片清明:“愿闻其详。”
他一直进退有度,即使被当众驳了面子也绝不动怒,封沉善望着他,一时间聚贤楼中又是一阵针落可闻的诡异的寂静。
模棱两可的封沉善,态度同样坚决的孟无悲、闻竹觅两方。
众人只觉得头昏脑涨,不愧是萧漱华,本人不在场也能惹起一番不同寻常的热闹。
“欢喜宗与萧氏的私仇,先前已商讨过,闲杂人等概不插手。而今明昀...我辈是否也该问问宋家的意思?”封沉善的眼光在全场逡巡了一会儿,确定在场的没有宋家人,复开口道,“至于他杀了一千多人这件事...愿意行侠仗义的自寻途径,不愿意的也不必强求,否则朝廷在上,老夫也不愿意越俎代庖。”
孟无悲神色不动,冷静如常。
“那么面对欢喜宗、宋家、自寻途径的侠义之辈——无悲,你想怎么解决呢?”
闻竹觅已经被人扶下台,此时靠在闻梅寻身侧,低垂着头,无人看得见他神色,但封沉善直觉此子会有反应,尽管他看过去时,闻竹觅依然是一脸受惊之后茫然的苍白。
孟无悲轻声道:“贫道会劝他收手,只要诸君宽限几日。”
“只是收手?”这次连封沉善也明显露出了不满。
孟无悲只能踌躇一阵,犹豫着开口:“劝他自首。”
封沉善险些忍不住乐,就朝廷那点能力,除非千军万马只关一个萧漱华,还不算孟无悲刻意去救,否则这自首也形同摆设。
孟无悲只好道:“陪他来寻封前辈做主定罪。”
封沉善这才微微点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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