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1 / 2)
“我看见了,”这位名叫玛雅的女人将自己的墨镜拉下来,露出掩藏其后的一双黑亮的眼瞳,“我不仅能看见即将发生的事,还能看见很久之后的事。我的预知能力不止限于我的身边,一米、一百米、一千米、一万米……只要我想知道的,我都能知道。”
玛雅将墨镜缓缓推回去,“比起你那只能看见相联系者的不确定的未来片段的老妈,我专业多了。你说呢?”
“我说啊。”佘月毫不在意玛雅刻意用缓慢的语速与暗示的动作营造出的稳定感——这种稳定感常常在与人交谈时表现出压迫与说服他人的力量,使人气场弱而不自觉将情绪和思想交给对方控制,这时就处于下风了。
但是佘月是个天生就能掩藏情绪的人,他反应敏捷,他面不改色,他冷静沉着。有时候很难说到底浮夸的表演是他理智的保护色,还是理智是他柔软内心的外壳。这种特质由他的本性、爱好、天分组成,使他在与人交往时少有尴尬与暴躁。
他就像一张浇了水的纸,你可以看透他,却无法点燃他。
当然,玛雅也做不到。
佘月就像在进行十分简单的交谈,似乎根本不把对方的挑衅挂在心上,“要我说的话,你和我老妈的确不一样。毕竟隔行如隔山。”
“哦?”
佘月道:“搞社会学的和搞神学的怎么比呢?”
玛雅翘起一边嘴角,眼中却只有高傲,“你不相信我能预言?从我进来发生的这一切你应该能看出,我预知到了这里每个人的命运。”
佘月问道:“那么,你预知到的那两个女孩的未来是怎样的?”
“如果没有我的参与,狠毒的那位会买来一把水果刀,在宾馆里,将她男友绑起来,在他面前将她闺蜜杀掉,再将他也杀掉,最后自己从楼上跳下去。”
玛雅问:“这样的预知,够详细了吗?”
“如果你说这是预知,”佘月转过头,背后的窗户透进来大片大片的阳光,“那我也可以。”
接着,佘月开始一个一个地分析,“先说那对夫妻。好色与怜弱是人类的通病,而男性因为社会制度的问题会表现得更加明目张胆一些。那个男人一开始并没有被你发现他出轨,你只是习惯性地讽刺。但只要接受过是非道德教育的人,凡做了错事必会心虚。你的讽刺让男人反应强烈,于是你又抛出了一句似是而非的话,成功激起了夫妻之间的矛盾。人在愤怒冲动之下就会暴露缺点,只要会运用话术,很容易能从这些疏漏中将此人掏个一干二净。”
“接着就是原本坐在对面的两个女生。女性对感情和气氛的变化感应更加细微准确,想必只要观察过就能发现这两个人早就是面子交情。对男人来说属于盲区,但是你应该很轻易就能看出对面女生的本性,从她的行为你推断出她的处世方式,进而做出有关的猜测假设,拿出最有可能的一项,运用含混不清的话语,取得你想要的效果。”
玛雅说道:“你的推理似乎很有道理,但是仍然无法解释我是如何得知毒女孩儿的杀人计划的。”
“这个就更简单了,”佘月道,“那女生所在的厕所正好位于这节车厢的入口处,想必是她发语音的时候被你听到了。而那通语音,说不定就是她留下的遗书?”
玛雅沉默的反应说明了一切。
“说到底,”佘月拧开水瓶喝了一口水,“聪明的推断力、细致的观察力,以及表述的灵活应对,你用的是诈。这招我熟,街道口、庙门外,从事此种行业的社会工作者十分多见,他们和你一样,挂着神学的名头,只不过你拿着西方的那一套讲预言,他们更加幽默接地气,上来就是电视剧的套路,语重心长地说你近日要有血光之灾。”
玛雅听完笑了笑,她还端坐着,并没有向佘月靠近,但是声音却很诡异地飘了过来,就好似贴在他耳边说话一样。
那声音很是奇怪,说它近,却幽幽地,像在山洞中回荡,“可是我在你身上看到了血。”
“血从你的五窍流出,浓稠的,暗沉的……你的每寸皮肤都开始出现血痕,你变得支离破碎,你要死了。”
佘月沉思片刻道:“浓稠暗沉……我怀疑你说的是鸡血而不是人血。”
那声音:“就不能是中毒了!”
“哦”,佘月点头,“是,还有这样一个可能性。不过我想提个建议啊,刚刚的描述是不是有些套路话了?你看或许再加上一个旁观者的视角,比如我毫不自知,却看到他人露出惊恐的表情,然后一低头……发现身边多了一双灰白惨败的腿。”
那声音更加近了,似乎还有桀桀的笑声掺杂其中,“说得对。你不敢抬头,你浑身僵硬,你什么都知道了。所以,你准备怎么做呢?”
佘月点点头,“给读者留下一丝互动的感觉,这样的结尾不错。”
那声音却又重复了一遍,“所以,你准备怎么做呢?”
“问我啊?”佘月淡定地抬头,“我应该会尽一个公民应尽的义务,向乘务员举报此处有逃票的吧。”
那声音:“???”
玛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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