禺西(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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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玄又问:“是真学不好还是你压根不想学才故意学不好的?”

聂青婉还是不理她。

殷玄说:“不然你让我教你一下试试,要是你真的学不好,那我也不教了。”

聂青婉没点头,也不同意,可殷玄锲而不舍,好不容易在某个晚上散步的时候半是鼓动半是纠缠半是诱哄地让她扎了个马步,结果把殷玄给气着了,一个马步而已,她那么聪明的人,居然教三十遍都不会!

殷玄看她一屁股坐在地上有些沮丧又有些耍无赖的样子,额头抽了抽,眼皮抽了抽,嘴角也抽了抽。

他现在终于能体会到聂西峰和聂不为在听了他说要教太后练武时的那种心情了,他们是宁可她手无缚鸡之力也不愿意被她给气死。

她是故意的,她这么聪明,总有办法让自己学不成。

殷玄也往她身边一坐,抬手也不知道从哪个青滕树上扯了一根滕草出来,坐在那里编着蚂蚱,编好,他把蚂蚱递给她:“任吉是对的,聂西峰和聂不为也是对的,聂音也是对的。”

聂青婉不解,接了蚂蚱问他:“什么是对的?”

殷玄看着她,半晌后低叹一声,垂下了头,他坐在那里默默地编着蚂蚱,不理她,也不提再让她扎一下马步的事情了。

聂青婉好像明白他为何突然之间就叹气沉默了,她笑了笑,没管他,也一个人坐在那里玩着蚂蚱。

到了过年,所有人都换上了新衣,没有亲朋好友,也无法走访亲戚,那就自个人之间互相走动,聚一起吃喝玩乐。

大年三十那天所有人都陪聂青婉过了一个团圆夜,第二天殷玄陪了聂青婉一天,后面殷玄就去跟殷天野还有聂西峰以及聂不为和陈温斩以及那些士兵们去玩了。

他们的事情总有很多,定安郡对他们来说还属于陌生的领土,过了年殷玄十一岁了,陈温斩也十岁了,年轻的将领们带着副将和士兵们去外面策马打猎围炉,定安郡整合了六国的百姓,人口上万,而在这些百姓里,也有很多曾经的名门贵族,有很多爱赛马打猎的公子哥们,殷玄他们穿的都是寻常服装,这么一碰上,那就是各方角逐。

如今定安郡归了大殷,这些贵公子哥们也不闹腾,一开始不知道这些人的身份,后来知道了也不手下留情,因为纯属娱乐,他们不在意殷玄他们的身份,殷玄他们也不在意他们的身份,肆意地玩乐,结束后就一起出去吃酒了。

纵然殷玄能力出众,每日严格对待自己,可毕竟还小,又逢过年这样的日子,儿童心性就暴露了出来,这一玩就好几天没在聂青婉跟前露面,聂青婉也没管他,难得他有这样的玩乐时间,她当然是任他玩乐的。

跟这些贵公子哥们玩熟了,自然也认识了很多贵族小姐们,殷玄心有所属,自然对这些贵族小姐们不感冒,但他身份高贵,又英俊强大,自然吸引了很多贵族小姐们的目光,哪怕他还小,可仍然让人心动。

几天之后殷天野和陈温斩就开始打趣他了,当然,有人心仪殷玄,自然也有人心仪殷天野和陈温斩,甚至是聂西峰和聂不为,包括封昌,都不可避免的遇到一些大胆女子的告白,只不过,这几个年轻的将领似乎都极有默契,对这些女子们一律以沉默拒绝的态度对待,而私下里却你打趣我我打趣你。

有一回这样打趣的话传到了聂青婉的耳里,在殷玄想起来陪她吃饭的时候聂青婉就玩笑地提了一嘴,说他若有喜欢的,可以先带到身边,放在身边养一养,这话是什么意思,聪明如殷玄怎么会不知道,殷玄当下就拒绝了,在那之后他也不敢再出去了,如果出去,也不再让任何女子近身。

他实在担心,他若真的跟哪个姑娘走的近了,太后会直接把那姑娘放到他身边来。

好在这个年也快过去了,他也该收收心了。

而在他们出去玩乐的那些天里,聂青婉却没闲着,她在看夏谦送来的一些郡州文书还有从帝都怀城送来的一些有关小国动态的奏折,这其中让聂青婉比较在意的是拓拔氏的内乱以及跟羌国那时好时坏的关系,当然,拓拔氏跟羌国如何聂青婉是不怎么管的,聂青婉之所以在意,那是因为拓拔氏的内乱影响到了大殷边境的百姓。

拓拔氏处于偏西的禺地,与如今的定安郡相距两百里远,说远不是很远,说近,也不近,骑马的话一日来回,还得是好马,马速不行这一日还回不来。

聂青婉垂眸,将这本奏折合起来。

年节过了后,元月二十号左右,聂青婉让殷玄骑他的马带她出去一趟,殷玄问她去哪里,要不要带兵,聂青婉说不用带,说只是出去转一下,殷玄哦了一声,便带她去了。

一路往西行,路遇城镇聂青婉必要停留,就这么磨磨蹭蹭的,也没有目标,殷玄不知道聂青婉要去哪里,但他却十分开心能跟她二人出来。

尤其,她跟他同乘一马,把她放在他的身后他不放心,把她放在前面又怕她被疾风给伤了,所以上了马他就把她抱了过来,脸向着他的怀抱,用斗篷将她裹住。

殷玄的马是他亲自挑的,不说日行千里,日行七八百里那是稳当当的,所以即便磨磨蹭蹭,他二人还在下午的时候绕到了拓拔氏部所在的禺西之地以及与拓拔氏毗邻的羌国。

正赶上一场逃命风波。

远远的殷玄骑在马上就看到了一个疾奔狂跑的女人,还有后面凶神恶煞追赶的猎人,猎人很多,不下三十个,全部骑着马,吆喝着,咒骂着,有些话殷玄听的不太明白,但即便听不懂他们的话,从他们那狰狞的面目上也看得出来他们此刻骂出来的话一定不是好话,那些人的手上都拿着长鞭,快追上那女人的时候就扬起长鞭打过去,没打中就咒骂出声,抽打自己的马。

见那女人往这边跑来了,那些猎人们也往这边跑来了,殷玄蹙了蹙眉,没动,一只手拽紧马缰,另一只手将聂青婉往怀里又搂近了一分,把她的头按在自己肩上,冲她说:“他们往这边来了,好像在围猎一个女人,是走还是留?”

聂青婉推开他的手,扭头往后面看,看了一会儿,等那些人越来越近了,她眯了眯眼,说道:“羌国皇室之人。”

殷玄问:“你怎么知道是羌国皇室之人?”

聂青婉说:“衣着和头饰。”

殷玄说:“那要管这等闲事吗?还是说你本来就是冲着这个闲事来的?”

聂青婉笑,让他抱她下去,等殷玄将她抱下去放在地上了,她扯了扯衣袖,冲他说:“你以为我无所不知呢?我只是想过来看看禺西的情况,碰上这等事情,也纯属意外。”

殷玄轻轻勾唇:“虽然是意外,但显然,你不打算放过这个意外。”

聂青婉说:“虽说牙缝里的肉有点儿小,但再小也是肉,这些羌国的人撞到我手上了,那就从羌国开始,灭尽西部小国。”

殷玄挑眉。

二人站在那里,看着女子惊慌失措的逃蹿,看到他们这边有人,她极聪明地选择了往他们这边跑,可能跑的太快,刚跑到跟前就一下子跌倒了下去,刚好倒在了聂青婉的脚下,那一摔看着都疼,可她却没觉得疼似的,只抬起头,楚楚可怜地冲聂青婉说:“救救我。”

聂青婉看了她两眼,问道:“叫什么名字?”

那女子说:“拓拔明烟。”

聂青婉微微一怔,拓拔?拓拔氏人?一个拓拔氏人被整个羌氏皇族追杀,呃,这可真是千载难逢的机会,逮着这个机会杀了羌氏皇族之人,那羌氏跟拓拔氏就真的水火不容了,而她救了拓拔明烟,对拓拔氏来说,也算是一个大恩了,不管这女人在拓拔氏有地位还是没地位,她都会让这一次搭手变成西部领土破裂的导火线。

于是,当那些骑着马的羌氏皇族们骑着马围拢过来的时候,聂青婉冲殷玄吩咐:“全部斩杀。”

她的声音很轻,不见凌厉。

她的样子也极漂亮,不见狠戾。

她看上去也极柔弱,可说出来的话却让拓拔明烟陡然一惊。

拓拔明烟原本只是抱着侥幸的心态来求救的,人在即将要溺死的时候都会拼命地去抓住任何一根救命稻草,纵然那根稻草压根救不了命,可还是下意识地要去抓住,拓拔明烟深知后面追赶来的那些羌氏皇族之人有多残暴,她下意识地求救了,可也知道起不了什么作用,尤其面前这姑娘柔弱的样子连她都不如,怎么帮得了她。

一开始拓拔明烟没有看到聂青婉身后的殷玄,因为她狂奔逃命,整个人紧张到了惊弓之鸟的程度,哪里看的更多。

当聂青婉的话说出来后,拓拔明烟这才看到殷玄,可没看清,只感觉眼前有一个人影一闪,接着后面就传来各种哀嚎声,兵器相撞声,打斗声,很快的拓拔明烟就闻到了浓重的血腥气,拓拔明烟的手轻轻的发抖,她几乎不敢去看后面的场景,可还是控制不住地扭头看了去。

这一看双目瞬间就瞪大了,那一个少年被三十多匹马和三十多个人包围,却似乎如入无人之境,手起剑落,剑法如电,一人对三十多人,却似乎游刃有余,几乎一剑一个人头,手法狠辣,出剑无情,收剑更无情,几乎眨眼之间,三十多号人全部命丧当场。

当他转身,拓拔明烟的心被狠狠一击,少年嘴角微抿,满身鲜血,地上的尸体横七竖八,被他握在手上的剑也在一滴一滴地滴着血,拓拔明烟知道,那都是敌人的血,刚没有看清这个少年的样子,如今看清了,竟恍若觉得是地狱修罗再现,可他又长的如此俊美,如天人一般,救她于苦难。

拓拔明烟瞪大着眼睛看着他。

可殷玄没看她,他只是抬步往聂青婉走了去,双眸漆黑,涌动着热血沸腾,是,鲜血总是让他格外的兴奋,大抵像他这样的男人,本就该要驰骋沙场的,或者说男人骨子里就有一个英雄梦,而能为她效劳,为她杀人,他又是如此的高兴,站在她面前了,殷玄眼中的笑就溢了出来。

聂青婉见他脸上有血,掏出帕子就帮他擦着。

殷玄站在那里不动,安静地享受着她的服务,他走过来就是想她这么服务他的,他知道,他脸上有血的话,她一定会帮他擦。

两个人站在那里,一高一低,似乎极有默契,似乎这个场景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少年看着女孩儿,目光又深又黑,还蓄着浅浅的笑意和浅浅的温柔。

等女孩儿将少年脸上的血渍都擦干净了,少年似乎还有些眷恋不舍,指了指自己的手,于是女孩儿就又去帮他把手上的血也擦了。

这回擦干净后少年乖了,他往一边走了去,找了一块干净的平地,坐了下去,然后拓拔明烟就看到他垂下头,从袖兜里掏了一块帕子,沉默地擦着那把带血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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