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蝉脱壳(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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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北暗自深吸一口气,对于陈亥的这一招金蝉脱壳计,着实不佩服都不行!

聂北默默地磨了磨牙,在心里狠狠地啐一句:老狐狸!

老狐狸陈亥被急急地送回陈府,陈府上至女眷下至仆人全都被吓的鸡飞狗跳,仆人们不敢往延拙院围,全都在外面翘首张望,媳妇们和儿子们孙子们孙女们全都围了进去,但陈亥命悬一线,生命垂危,这个时候任何人都不能进去打扰御医们的抢救,故而,一大家子人全被堵在门外,心急如焚。

窦延喜流着泪,红着眼眶,哽咽着问陈津:“你爹为何会这样,早上出门还好好的,怎么就一会儿不见他就变成这样了!是皇上对他做了什么吗?”

陈津也红着眼眶,啜泣道:“没有,不是皇上,也不是别人,我也不知道爹怎么就这样了。”

陈津把今日那会儿金銮殿里发生的事情说了,说完,窦延喜沉默了,她拧着帕子,看着那道门,想着,老爷,你是在拿你的命,堵整个陈府的命吗?

不得不说,最了解陈亥的人还是窦延喜这个妻子。

窦延喜听了陈津的话,用帕子擦擦眼泪,可越擦越多,她控制不住,只要一想到里面的那个人有可能度不过这次的险关,她就觉得心口发冷,后背发寒,若他真有个三长两短,这个时候的陈府,可要怎么办!

窦延喜强打起精神,喊了媳妇们过来,让她们带上儿子和女儿们去祖祠里给陈家列祖列宗们烧香祈祷,让陈家的列祖列宗保佑陈亥度过这次险关。

媳妇们听了,皆流着泪招呼着孩子们下去,一起去陈家的祖祠,给陈亥祈祷。

一大箩筐的人走了之后,门口安静了下来,窦延喜又振振精神,让儿子们去前院,把一会儿来看望的大臣们先拦在前院,好生招待。

陈津是长子,自一马当先,他带着弟弟们,去前院了。

大臣们在陈亥被马车带走的时候没有立马出宫,因为朝议还没有结束,等朝议结束了,所有亲陈的大臣们都来了。

那些不亲陈的大臣们,保持中立的,也顾着面过来看了看。

那些忠聂氏一族的大臣们见聂北没去,他们也就不去。

但就算不是所有大臣们都来了,陈府的前院也被挤的水泄不通。

窦延喜掀开卧室的帘子,进去,窦福泽已经给陈亥脱了衣服,做了全身检查,也把陈亥脸上的血以及身上的血擦拭了干净。

窦延喜进来的时候窦福泽正在给陈亥请第三次脉,又探一次陈亥的鼻息。

虽然脉博很微弱,鼻息也若有若无,可到底,不是停脉停息。

尚有气息,那就还有救,但……

窦福泽看向陈亥的左腿,眼眶红了红,姑父的这一只左腿,怕要就此废掉了。

在陈亥床头看诊的除了窦福泽外,还有别的御医,但整个太医院,能跟窦福泽拼一拼医术的只有王榆舟,只不过王榆舟被皇上派遣去了大名乡,一大早天还没亮就动身走了,不在朝野,故而,这一圈的御医们也只是过来凑个热闹,表一表忠心,至于冼弼,他是没来的。

尹忠也在陈亥的床头,红着眼睛,帮着窦福泽打下手。

窦延喜进来后,尹忠冲她见了个礼,窦延喜没心情搭理他,尹忠自个见了礼又自个站起来,窦延喜用眼神询问窦福泽,陈亥怎么样。

窦福泽说:“尚有一息,有救。”

窦延喜一听,紧绷着的心口总算可以松一松了,她看了看其他御医们,道了句辛苦,又让孙丹进来,带这些御医们去拿赏,然后亲自送他们出去,孙丹应了,领着御医们往外走,御医们也不推辞,一一向窦延喜见礼,出去了。

等屋内只有姑侄二人的时候,窦延喜对着窦福泽道:“你实话跟姑姑说,你姑父的身子是不是真的没有问题?”

窦福泽叹了一口气,说道:“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去,怎么可能没问题,只不过,别的地方的问题对我来说都不是问题,我都能医好,但姑父的左腿摔的太严重,怕是治不好了,往后可能得瘸着一条腿了。”

窦延喜一听,整个身子猛地一个踉跄,险险跌倒,窦福泽吓一跳,赶紧转过来将她扶住,忧心道:“姑姑可要挺住了,姑父摔了一脚,你可别也跟着摔一脚,你现在的身子,也禁不起摔的。”

尹忠也道:“老夫人一定要坚持住,如今老爷这个样子,您可千万不能倒呀!”

窦延喜知道自己这个时候不能倒,她也不会倒,她只是甫一听到这样的噩耗,有点难以接受罢了。

窦延喜就着窦福泽的手,一脸悲伤的坐在了床沿,她看着躺在床上面色苍老,唇色发白,一点生气都没有的陈亥,红着眼眶对窦福泽说:“你尽力医治,能治好就治,治不好也就算了,只要能保住命,瘸了就瘸了吧,总好过连命都没有。”

窦福泽点头:“嗯,姑姑放心,有我在,一定会让姑父平安地醒过来的。”

窦延喜不再说话,只坐在那里,回想着陈府这一路来的风雨飘摇,富贵荣华喜门楹,半身荣枯半身孽,都道天子恩,哪知臣子辛。

若非皇上如此逼迫,陈亥又何故拿命来堵?

窦延喜沉默地坐在那里,想着这样也好,退的干干净净,一丝不留。

窦延喜对尹忠道:“派个人进宫,把陈温斩喊回来。”

尹忠二话不多问,擦了擦眼泪,低应一声,红着眼眶出去了。

陈温斩今天一上午都在烟霞殿,他来的早,装模作样地在烟霞殿四周晃了一圈,尽一尽侍卫的职责后就进了门。

他抬头看了看天,天还是黑的。

这才寅时不到呢,他故意来这么早,当然是来打扰拓拔明烟睡觉的。

小祖宗把他派到这里来了,他不做点事情,真是有点太对不起小祖宗了。

陈温斩无聊,找了一个宽敞的地方,练起了刀法。

清晨练刀,这也算是他多年的习惯了,如今也没落下。

只是以前他练刀,都在户外,因为他的刀杀伤力太大,破坏力也太大,就算他找的这个地方宽敞,也没办法控制住。

是没办法控制住,还是压根不想控制住,只有陈温斩一个人知道了。

陈温斩练了三个钟头,越练越顺手,越练越入迷,越练刀劲越大,把周围的花花草草毁的面目全非。

起初拓拔明烟是没听见的,毕竟这么早,她睡的又沉。

红栾和素荷也没听见,所有烟霞殿里面的下人们也都没听见,因为天色尚早,他们还没到起的时候。

可三个钟头后,他们陆陆续续地起了,就被陈温斩那浮架在整个烟霞殿上空的刀气给吓的魂飞魄散。

胆小一些的宫人们都在尖叫了。

拓拔明烟因此也被吵醒,喊了红栾和素荷进来,询问怎么回事,知道是陈温斩在搞破坏后,她脸一寒,让红栾出去训斥他。

红栾听了,毫不客气地出去将陈温斩训斥一通。

陈温斩撇撇嘴,倒也给面子,收起刀,不练了,纵身一提,上了屋檐,双手枕后,躺在那里看着自地平线上冉冉而升的旭阳。

休息半个钟头后,他又下来练。

被训斥后,他又上了屋檐,然后,他又下来,再被训斥,再上去,再下来……

如此反复了至少五次,把拓拔明烟气的额头青筋直蹦。

觉没有睡好,饭也没有吃好,制香的时候头顶还总是有人在用脚踏踏踏地踢着砖瓦,让她完全静不下心!

差人去训斥,他也不犟嘴,乖乖地收了刀,可转眼他又犯揍。

可烟霞殿里没一个人是陈温斩的对手,拓拔明烟有心找人揍他,也没人敢来。

就算有人有那个胆子敢跟陈温斩叫板,也没那能力抵上他一拳,有可能一上来就会被陈温斩给拍飞。

拓拔明烟深吸一口气,寻思着找个什么样的借口打陈温斩几板子,让他猖狂!

可还没想到借口呢,守烟霞殿殿门的太监就进来了,说外面有人找陈温斩。

拓拔明烟心想,陈温斩如今是我烟霞殿的人,不管谁来找他,没她的允许,他就甭想去见。

终于可以出一口恶气了,拓拔明烟直接对那个太监说:“打发走,就说陈温斩没空。”

这话音刚落,太监还没来得及见礼退下,陈温斩的声音就不知道打哪里飘了过来,那声音冷冷的:“谁说我没空?劳资的时间一大把。”

说完那句话,陈温斩内功一提,眨眼就到了门口,一看来人是尹忠,他当即一愣,上前问道:“你怎么进宫了?陈府出了事?”

尹忠是陈府的管家,若无重大事情,他断不可能进宫。

陈温斩问完,尹忠的眼睛就又红了。

陈温斩心里猛地一咯噔,伸手就抓住他的肩膀,沉声问道:“怎么了?”

尹忠张了张嘴,正想说一句:“老爷出事了。”

可不等他开口,拓拔明烟就领了烟霞殿的宫女和太监们浩浩荡荡地出来了,她看到尹忠,眯了一下眼,却是对着陈温斩不阴不阳地道:“不管这个人来找你是什么事,我不让你走,你就休想走,擅离岗职,视主子的命令不顾,那就是失职和不敬之罪。”

终于可以打杀打杀陈温斩的气焰了,拓拔明烟得意洋洋。

陈温斩扫她一眼,薄唇里逸出轻蔑的讥笑:“主子?”

他上上下下地将拓拔明烟冷寒透骨地刮一遍,不屑地道:“我愿意拿你当主子的时候,你才是主子,我不愿意拿你当主子的时候,你连屁都不是!”

说完,也不管拓拔明烟是个什么样的脸色,拉了尹忠就走。

拓拔明烟被陈温斩这话气的脸红脖子粗,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就那么闭过去,她的身子晃了一晃,红栾和素荷吓的立马上前,一左一右地扶住她。

拓拔明烟站稳,急急地喘着粗气,那张刚保养回来的脸完全变成了猪肝色,她气的胸口起伏,拿手指着陈温斩的背影,一字一句狠戾道:“明日他再进宫,给我按大殷律法,狠狠地抽他鞭子。”

红栾厉着眼睛,也望了陈温斩的背影一眼,沉声说道:“是!娘娘放心,明日一定抽的他皮开肉绽!”

拓拔明烟缓一口气,眼见陈温斩走的没影了,她转身要进殿,可一转身就看到后面那么多的宫女和太监,她一下子又觉得丢脸之极。

本来带这些人来是要看陈温斩吃瘪的,是来嘲笑陈温斩的,结果让陈温斩反讥了自己一次,让他们看到了自己的笑话。

若是不相干的奴才们,她还可以冲他们吼几句,以此来发泄自己的怒火,可这些烟霞殿里的奴才对她都极忠,这事又跟他们无关,她也不好发脾气。

拓拔明烟挥手,闷叹地说道:“都散了吧。”

那些奴才们赶紧福了个身,退进烟霞殿里,各忙各的去了。

拓拔明烟又往陈温斩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想到陈亥是陈府的管家,不可能无缘无故跑到宫里头来找陈温斩,还是在陈温斩当职的时候,而且就算陈亥要来皇宫找陈家人,不是应该找皇后吗?怎么会找了陈温斩?

拓拔明烟拧着眉头,冲身旁的红栾道:“你去打听打听,今日宫里都发生什么事情了,还有,打听一下金銮殿有什么异动。”

红栾听了,赶紧下去打探。

等回来,她就把今日皇上带婉贵妃去了大名乡避暑养伤,还有金銮殿那边的聂北代政以及陈亥不小心从台阶上摔下去,摔的头破血流这些事情说了,说完,在拓拔明烟愕然一片的眼光中,她又压低了声音,说道:“娘娘送给皇上的荷包好像丢了,从昨天下午起龙阳宫里的宫人们就全在找那个荷包,听说一直没找到,今天还要继续找。”

拓拔明烟一下子听到这么多冲击大脑的信息,完全消化不过来,她一条一条的消化,随着这些信息消化进脑海里,她的面色也变得越来越扭曲。

她狠狠地拧紧了帕子,想到殷玄居然为了给华北娇养伤,连国事都不顾了,居然就那么一身轻松地带着华北娇去了大名乡,她就嫉妒的发狂!

但转而又想到皇上让聂北代政,拓拔明烟的心又不可扼制的由嫉妒转为了莫名的惊恐。

聂北,聂家,聂……这些字眼何止是殷玄不愿意提的,更是拓拔明烟不愿意提的!

拓拔明烟本来就因为聂北的出山而惊恐害怕,一直胆颤心惊了好多天,但见聂北对太后之死似乎没怎么上心,拓拔明烟就心存侥幸,想着聂家人也许并没有对太后的死起疑,是她自己做了亏心事所以才这么怕被鬼敲门。

她暗暗地观察了几天,确实发现聂北并没有在调查太后之死一事后她就不再日夜提心吊胆了。

昨日她见了聂北,聂北对她好像也没有杀意。

拓拔明烟就暂时安了一颗心。

可如今,这颗心又莫名的被提了起来,总感觉心里七上八下,说不出来的惶惶难安,这股不安还没有彻底发酵,就又听到红栾说陈亥从台阶上摔了下去,摔的头破血流,拓拔明烟又一下子欣喜若狂,想着,摔的好,最好摔死算了!

拓拔明烟幸灾乐祸的笑了,可笑容还没蔓延到嘴角,又听到红栾说,皇上身上戴的那个荷包丢了。

丢了?!

拓拔明烟倏地抬起眼眸,震惊地看着红栾,说道:“荷包丢了?”

红栾道:“嗯,龙阳宫里的宫人们是这样说的,昨天下午丢的,皇上让他们好好找,找到了重重有赏。”

说着,顿了一下,怕拓拔明烟伤心难过,连忙又接着道:“皇上应该是不小心弄丢的,他知道这是娘娘送他的,就一直戴在身上呢,皇上知道娘娘的心意,且也珍惜着,等荷包找到了,皇上应该还会戴的。”

素荷蹙了蹙眉,说道:“那荷包不是普通的荷包,皇上昨天丢了荷包,今天就带婉贵妃去了大名乡,那也就是说,娘娘和皇后想利用这个荷包来毒害婉贵妃的计就行不通了,荷包不在身边,婉贵妃这一趟大名乡之行,保准能把身子养好,皇上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这我们都猜不到,若荷包是真丢倒还好,若是假丢,那事情就糟了。”

素荷又道:“娘娘,我们不能不防呀!若这件事情皇上知道了,又让聂北去查了,那皇后定然又会把脏水泼到娘娘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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