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斩(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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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务府的人老是朝龙阳宫跑,陈德娣就让人关注上了,这一关注,居然打探到了殷玄让内务府的人给华图一家人做喜袍,在龙阳宫跟华北娇行拜天地的荒谬之事,陈德娣气的心口肺都疼了,她狠狠地拧着帕子,对何品湘说:“今日金銮殿上,皇上是不是把本宫中毒一事的案子又交给了华图?”

何品湘回道:“是呢。”

陈德娣冷笑:“也不知道皇上是什么意思,封了华图当刑部尚书,这明显是在抬举婉贵妃,可转眼皇上又把这么难的案子交给了华图,看着又像是在打婉贵妃的脸,明日封妃大典,他又要想跟婉贵妃拜堂成亲,一个封妃仪式还不够,还偏要办那么一场婚礼,你说,皇上是当真宠婉贵妃呢,还是做给我们后宫女人看的?”

这个问题不太好回答,主要是,皇上的心思,旁人就是有十个心窍,那也是猜不透的。

何品湘想了想,说道:“宠应该是真宠,而案子,皇上大概也真的想找个人来破了,你说身为皇上,这后宫出了这两起悬案,皇上能不忧心吗?他不愿意起用聂北,总得用一用旁人,看旁人有没有这个能耐,如今没人敢担刑部尚书,就怕皇上会翻这个案子让他们办,如今有一个人担了,这案子自然就要落到他的头上,这也说明,皇上一直记着皇后您呢。”

陈德娣讽刺地笑出声:“记得我?”

陈德娣垂眸,让采芳给她泡了一杯茶,等茶杯端到手上,她对何品湘说:“你去宣我母亲进一趟宫,我有话与她说。”

何品湘愣了一下,不明白这个时候陈德娣喊陈二夫人进宫是做什么,只点了点头,说了一声是之后,就出宫了。

等回来,胡培虹就跟着进了殿。

胡培虹没带别人,还是带着钱桂英。

二人见完礼,陈德娣把胡培虹请到座位,此刻殿里已经没有不相关的宫女太监了,只有这几个自家人,说话也就不用藏着掖着。

胡培虹还没开口问陈德娣喊她进宫有什么事,陈德娣就已经先出了口,她道:“母亲,上一回你进宫,带了祖父的话,说婉贵妃此人不好惹,让我注意点,女儿一直谨记着这话,而今,女儿倒觉得,时刻防备着身后的狼会不会一下子冲过来将自己咬死,那还不如干脆利落点,将此狼斩杀,让她再也不能为祸,母亲以为呢?”

胡培虹一愣,说道:“你想杀了婉贵妃?”

陈德娣年轻却显得极为老沉的眼中迸发出极为强烈的狠意,她道:“养虎为患,这个时候的婉贵妃看着没有功击力,却让祖父给出了那个的评语,在祖父心里,婉贵妃单枪匹马都能让人如此忌惮,更不必说等她封妃之后,等华府坐大之后了,那个时候,她不单会成为虎狼,她还会成为雄狮,她会吃尽我们所有人,而真到了那个时候,我们可能连还手之力都没有,与其等将来被动,不如现在主动。”

胡培虹听的心一惊,她惊的不是陈德娣的冷狠,而是她所分析的话。

胡培虹道:“前日娘与你说婉贵妃的时候,你还没有对她起杀心,让你防备着她,你也应了,可今天怎么就……”

陈德娣深吸一口气,将从内务府那边打探来的消息说给了胡培虹听,胡培虹听罢,当即就挑高了眉梢,诧异道:“当真?皇上竟然想与婉贵妃拜堂成亲?”

陈德娣心口酸涩地道:“是呀,皇上如此宠她,若不尽早将她斩除,未来,哭的会是我。”

胡培虹也觉得这势头有些不对,依照皇上这么宠婉贵妃的行径来看,未来,说不定皇上会为了婉贵妃而废后!

胡培虹猛地站起来,说道:“娘现在就回去,跟你祖父他们商议此事。”

陈德娣道:“说是得说,但娘也别急着回去,少不得会让别人咬三嚼四,娘陪女儿用了晚膳吧,吃了再回去。”

胡培虹点点头,同意了。

等她在寿德宫用完饭,又陪陈德娣散步说了一会儿话,就带着钱桂英回去了。

等胡培虹回去,向陈亥说了陈德娣的一番话,陈亥眯起眼角,想着今日殷玄让华图重新审查皇后中毒一案的事情,在旁人眼里,这件事情可能有诸多讲法,可在陈亥眼里,这件事只有一种解法,那就是皇上想让华图建奇功,以达到让华图立稳朝堂的目地。

那么,这一层意思解读过来,那就是说,皇上已经十分看重婉贵妃的母族之人了。

这于陈府而言,当真不是好事。

现在的婉贵妃还没有起势,都把皇上迷成这样了。

若是哪一天,婉贵妃起势了,那陈德娣的后位,不用想,那是百分之百保不住的!

陈亥沉沉地说道:“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这事我会与陈津他们商议,你就不用管了,也不用通知德娣,让她置身事外即可。”

胡培虹应了一声是,又问:“那德娣所说的事?”

陈亥看着她,说道:“如她所愿。”

胡培虹一听,心就宽了。

只要有爹出手,那一定能成。

胡培虹带着宽下来的心,回了轩雅院。

陈亥喊了尹忠进书房,让尹忠去把陈津、陈建兴、陈间还有陈璘都叫过来,等四个儿子都来到书房了,陈亥就向他们说起了要杀婉贵妃一事。

四个人听了,纷纷大惊,瞪着眼睛问陈亥怎么忽然起这种杀意了。

陈亥把刚刚胡培虹说的一番话说给了他们听。

四人听罢,面色皆是一沉。

陈津道:“皇上当真要与婉贵妃拜堂成亲?”

陈亥道:“德娣既这样说了,那就一定不会假。”

陈建兴道:“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还真的不能再留这个婉贵妃了。”

陈间道:“既是大患,就应该趁早铲除。”

陈璘道:“说一句杀人容易,可要怎么杀,那就难了,这个婉贵妃如今深得皇上宠爱,若是她出了事,皇上震怒怎么办?”

陈津冷笑:“皇上震怒又如何?人都死了,他还能怎么办?等皇上的怒气过了,也不会再记得还有这么一个人了,一个女人而已。”

陈间道:“大哥说的没错,皇上是帝王,什么样的女子没见过,昨日能有一个明贵妃,今日能有一个婉贵妃,后日就能有旁的不同封号的贵妃,再说了,依我陈府如今的地位,想要杀一个妃子,那还不是易如反掌之事?就算皇上因为震怒而要彻查,依当今刑部官员的能为,他们也查不出来,那这件案子,也只能跟药草事件和皇后中毒事件一样,不了了之。”

陈建兴道:“塞翁失马,焉知祸福,原本药草事件和皇后事件让我们头疼,可现在,这两起头疼的事件却可以为我们做掩护,那个幕后之人敢向明贵妃下手,敢向皇后下手,又如何不敢向婉贵妃下手呢?我们只要把这件事有意引导给那个幕后之人,我们就彻底摘除了嫌疑,那也是神不知鬼不觉。”

陈亥眉头一挑,问:“老二有计策?”

陈建兴说:“需温斩帮忙。”

温斩,陈温斩,当年太后身边的另一个红人,掌宫内三十万禁军,原宫闱三十万禁军是由聂西峰在掌管,但后来殷氏皇族和满朝文武们觉得聂家掌权太甚,故而瓜分了他们手中的军权,整个大殷帝国的皇宫禁军一百二十万,三十万主内,九十万主外,基本都是聂家人在管。

为了平息殷氏皇族和满朝文武们的不满和抗议,聂青婉把内宫三十万禁军拨给了陈温斩,把聂西峰调到了宫外,掌宫外九十万禁军一半,另一半给了三公之一夏谦的儿子夏途归。

如今,夏途归依然掌宫外禁军。

而原本掌内宫禁军的陈温斩被调离了宫门,分派在了外面,聂西峰随着聂家人一起,消隐。

而内宫禁军从殷太后时期的三十万,缩成了十万,由李东楼掌管。

那个时候的陈温斩也算风云人物,比殷玄还小一岁,却也战功显赫,当年追随太后的人,何止是殷玄一个,当年敬佩太后的人,也不止殷玄一个,而当年爱慕太后的人,那就更多更多了,这其中就包括陈温斩。

但陈温斩爱慕太后,却从来没想过叛她,杀她。

殷玄杀太后的那一天,他并不当职。

可陈温斩还是觉得自己有罪。

他有失职之罪。

他负了那个祖宗对他的信任,他应该全天候二十四小时都守在紫金宫,寸步不离的。

陈温斩一直觉得太后的死有蹊跷,他怀疑殷玄,却又没有证据。

后来,殷玄封了紫金宫,聂家人也跟着一起尘埋在九重宫阕内,成了过往的历史,陈家人自此称霸朝堂,陈温斩就知道,这一切,都跟陈家有关。

陈温斩虽然极力想为太后讨一个公道,却又受制于亲情,只能作罢。

他心里痛苦难受,却没办法向任何人说。

备受相思折磨的时候,他潜入了紫金宫,原是想缅怀那个人,虽然她死了,可他只要能闻一闻她曾经的气息,他就知足了。

却不想,让他看到了她的尸身,看到了守着她尸身的任吉。

然后,他知道了一切真相。

殷玄!

当知道真相的那一刻,陈温斩有多么想一刀斩了殷玄。

任吉劝住了他,任吉说:“你不是他的对手。”

是,这天下间的所有人,除了封昌,大概谁都不是殷玄的对手。

他就自恃自己天下无敌,所以敢对太后出手!

而封昌,他执意离去,又何尝不是在纵容殷玄,封昌肯定一早就知道了殷玄对太后的心思,亦知道殷玄想杀太后,可他没有阻止。

封昌也自觉自己是个罪人,所以,他一走了之。

可陈温斩没有走。

陈温斩在聂青婉的冰棺前站了一整夜,第二天他就去向殷玄请旨,自动调离宫门,陈温斩很清楚,他不主动提,殷玄也会使用下作的手段,逼他离开。

果然,殷玄听了他的话,二话没反驳,直接同意了。

离开前,陈温斩又转身,看着那个端坐于龙桌后面的男人,冷冷说道:“既然爱她,又为何要杀她,杀了她,你不心痛吗?”

殷玄眼眸危险一眯,手往龙桌一拍,一股凌厉的杀气伴着掌风而来,陈温斩冷笑,单手往后一背,身子一转,躲了过去,可下一秒,原本端坐在龙桌后面的男人无声无息地落在了他的后方,带着杀意的掌风再次打向他的肩头,陈温斩心头一寒,当即往下一缩,避过了那个杀招,可刚躲下去,就听到上方传来一道冷蔑不屑的讥俏声:“你以为你今日躲得过去?”

陈温斩一个后背伏地式,两手往后一撑,脚跟点地,倒飞出去。

等他立身站定,殷玄甩手掸了一下龙袖。

这一掸,威风八扫,内力全开,整个御书房都浸在了一股可怕的死亡阴影里。

陈温斩不畏不惧,任由这浩瀚的内力冲击着身子,他嘴角渗出了血,却缓缓勾起唇角,笑的妖艳无比:“你今日杀了我,一来没办法向陈家交待,二来也算全了我一片心意,你杀吧,她活着的时候你没办法陪她,死了你亦没办法陪她,可我能。我活着的时候能陪她,死了亦能。你就算天下无敌,坐拥江山又如何,你得不到她!”

他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看着殷玄逐渐扭曲而阴沉起来的那一张脸,他特别快意,他道:“你杀了我吧,成全我到地狱黄泉去陪她,生前我是她的禁军,死后亦是,不管她去了哪里,我都会一直陪着她的。可是你不能,生前她是你的母后,死后她亦是,你就是下了地狱黄泉,你依然得不到她,哈哈哈哈哈!”

他笑的特别畅快,特别恶毒。

殷玄猛地一收袖,陈温斩整个人就像被内力吸住了似的,一直往殷玄身前冲,直到冲到殷玄跟前了,殷玄一把掐住他的脖颈,目眦尽裂地说:“你想到地下陪她?就凭你,也想爱她?有朕在,你妄想!你想死,朕就偏不让你死,从明天起,你滚到宫外去,不许踏入金銮殿一步,亦不许再去紫金宫,还得长命百岁,若是有反以上三件事之一,朕就让整个陈氏陪葬,不要妄图考验朕的良心,朕能杀她,亦敢诛你陈氏。记着!”

殷玄又猛地甩开他,掸了掸龙袖,不缓不慢地道:“知道是朕杀的她又如何?你的话,天下人信吗?”

陈温斩冷冷地看着殷玄,半秒后,他冷笑了一声,抬起袖子擦干净嘴角,走了。

从那之后,他就没再进过宫,亦没再见过殷玄一面。

他每天跟宫外的禁军们喝酒玩牌逛花楼,吃住睡都在外面,不再踏足皇宫,亦不进陈家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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