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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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非歪了歪头假惺惺对小跟班道:“谢谢啊,要不你进去喝杯茶?”

陈晖彬刚想说话,魏秋岁转过头来,用平日里常年让陈晖彬噤声的眼神扫了他,他顿时就觉得心里发虚,眨眨眼:“……不……用了吧?”

“那拜拜。”余非立马抬手对他挥了挥。

跟班小弟委委屈屈又带着莫名其妙地下楼去了。魏秋岁在兜里摸了会,摸出了钥匙,手中翻了很久翻了一把,然后弓下半个身子感觉眼睛都快看对眼儿了地开门。

余非:“……”他妈也真是喝的不少。

总算把门打开了,魏秋岁进了门开了灯,头抵着门旁边的墙壁,垂下眼脱鞋。余非跟着后面进来,想到刚才那幕还是有点没来由地别扭,瓮声瓮气地:“我给你发微信看见没啊,我来拿个围巾就走,我当你多忙呢,吃个局里年夜饭那么受欢迎啊魏队,算了算了,大晚上我跑一趟累死了,我拿了就走。”

是真的生气。

大晚上怀着一颗“三天不见格外想念”的心跑来见人家,结果人家喝得大醉还被疑似情敌送回家。

魏秋岁像没听见似得脱了鞋,然后伸手指了指门背后。衣架上赫然挂着他那条羊毛围巾,看起来屋子都不用进就能拿到。

他更气了。

抬手粗鲁地扯下围巾,余非搭在手上,不料魏秋岁走到他旁边,直接把他后面的门关上了。

“……”余非听着那动静很大的关门山叹了口气,“我不坐,你去躺着吧,我现在就走了……”

他话音未落,忽然整个人被魏秋岁的胸膛顶到了旁边的墙上,居然的冲击力让他后背直直撞到墙上,而后脑勺直接被魏秋岁的手托住。

“干什……!!”余非还想讲话的时候,魏秋岁没有给他机会,直直吻了上来。和夜晚黑暗里的蜻蜓点水不同,和他被迫魏秋岁松手所以想出来的歪办法也不同,这个吻粗鲁又激动,仿佛饿狼啃人一样带着一些酒味儿卷入了他的口腔之中。

余非在前面三秒内是惊慌失措的,但魏秋岁托着他后脑勺的手轻抚着他的头发,动作又温柔下来,接下来连吻都变得温柔,他就彻底沦陷了进去。

魏秋岁从认识他开始,从来没有这么和他接过吻,好像从前的吻都是温柔又带着点羞涩,这样激动失控的时候几乎没有。余非被吻得脚都发软,手不得不从一个抵在胸口的防卫姿势,变成抓着他肩膀的姿势。

魏秋岁忽然放开了他,然后一发力,把他抱着推到了客厅的折叠床上继续亲。

然而这姿势就更暧昧了。

余非根本始料未及,被这么一摔摔清醒了,对着他大喊了一声:“魏秋岁!!”

最后一个字还破了音。

两个人喘着粗气,胸膛起伏,四目相对之时,魏秋岁忽然像醒了一样一把拍到自己的额头。

余非感觉自己耳边的手臂撤走了,魏秋岁单腿跪在床上慢慢直起身子,闭着眼不再看他,嘴里说道:“抱歉……我……”

说罢,他已经准备起身,结束这场荒唐的亲吻。

余非怔怔看着头顶的阴影一点点走开,嘴微微张开,电光石火间直接抬起身子,伸手抓住了魏秋岁的前襟,一把把他扯了下来。

魏秋岁因为受力的原因,又单手撑住了他旁边的枕头,两个人的脸几乎要贴上了,但谁都没有再靠近,只是这么四目相对地看着对方的脸。

“别走。”余非听见自己声音颤颤的,手抓得更紧。

而后,魏秋岁感觉到他用腿勾住了自己的时候,脑子里那些剩余的空白全部都被一把火给烧光了。

……

——“年纪大了,我还是喜欢软软的又勾人的……”

魏秋岁之后是越来越清醒的,于是他清楚地记得每一个细节,还好死不死地在脑海中出现了舒蒙的这句话。

余非四点才昏死过去的,魏秋岁慢慢爬起来,看着这孩子被折腾得连起身的力气都失去了,自己一个人拿着毛巾和水盆给他清理,手一寸寸摸着他身上的痕迹开始后悔。

……他引以为傲的理智究竟是被酒精摧毁的,还是眼前的余非摧毁的,他心知肚明。

他还喜欢余非。

余非应该也还喜欢他。

魏秋岁抱着清理完的余非,对方蹙着眉显然也不舒服,他小心翼翼地把余非的头摁在自己胸口,又用力抱紧了他。

隔日早晨,余非在酸痛中醒来,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个柔软的床上。再侧侧脸,就看见了近在咫尺的魏秋岁的睡颜。

那些昨晚的记忆伴随着剧烈的头疼一起袭来,他本来半眯着的眼瞬间大睁,然后一下翻身下床,牵动着屁股一阵剧痛。

他怕吵醒魏秋岁,硬生生把这声喊叫憋在了喉咙里。

余非委屈,但余非不能说。

洗漱完毕,余非看魏秋岁还没醒,自己叫了个车停楼下,抱起自己的包和围巾就连滚带爬下楼去了。感觉在魏秋岁这间房子里再待上一秒都脸红心跳呼吸不畅。

余非前脚门刚关上,魏秋岁就缓缓睁开眼盯着天花板看着,一动不动地发呆。

……

大年三十了。

往年都没有今年的年底过得那么惨绝人寰的,期末考后的余非就可以空闲地翘着腿等寒假了。今年呢,明明到了年关,旧的日历都要翻到新页,却在他的生命中消失了好几个鲜活的生命,再也看不见新年了。

不过,余妈的厨艺还是一如既往的不错。

一顿温馨的团年饭吃到余非捧着肚子在电视前等春节联欢晚会,余非爸这几天腰不舒服,早早就到床上去窝着了。余非妈给他切了水果,问道:“你今晚在家里睡还是回去睡啊?”

“回去睡。”余非想也没想说。

“哎,家里沙发还是能睡的啊。”余妈不死心道。

“妈,明天我八点来报道,行了嘛?”余非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哎哟这个点了,我得赶紧走否则赶不上车了,我还要回家看我女神唱歌呢。”

“……什么女神不女神的,这个时候知道喜欢女的了。”余妈怪了一句,给他拿衣服,“那你明天早点来啊。”

余非出了门,在寒风里打了个哆嗦。他在原地跺了跺脚等出租车,低眼看手机。在密密麻麻的祝福之中,余非点开和魏秋岁的对话框,然而里面什么都没有。

靠。

虽然早上是自己怕尴尬临阵脱逃,但这种上完就不联系的人真的很恶劣好吗?!

炮/友还能互道个新年祝福,恭喜发财吧?!

余非恨不得现在就发个红包去羞辱一下他,但非常怕这么干之后就直接被魏秋岁拉黑老死不相往来了。

心里想着,约了的出租已经停到了跟前,余非猫着身子钻进出租车内,师傅回头看他:“新年快乐,去金耀路吗?”

“去……”余非张嘴愣了愣,趴到了前面的副驾驶椅背上,“师傅,我想临时改个路线,去市公安局吧。”

“大过年去公安局呀。”师傅手机摆弄着gps,“哦,不远嘛,才1.5公里。”

余非“嗯嗯”了两声,就听见师傅说:“过年涨价你知道的哦。”

“去市局多少钱啊?”余非知道肯定要涨价,但还是随口想问。

“两百块哦。”司机转过头看他笑,“新年快乐。”

余非:“……”

沿途经过一个超市,余非下车买了点东西,到了市局门口,市局的门卫今天都没人,进了大厅里空荡荡的,只有各个科室灯亮着,可能里面有人值班。

其实余非也不知道魏秋岁在不在这里。

今年魏梦梦回来了,说不定大年三十和妹妹一起过,不在这里值班守夜了。

他提着东西转身的时候,看见正从外面迎面走来的魏秋岁,一脸错愕地看着他。

余非愣在原地,忽然有种看见人瞬间的手足无措,尴尬地抖动了一下塑料袋:“……我从爸妈家吃完年夜饭,想你在值班就来看看你。”

魏秋岁拢了一下风衣走进大厅,对着余非道:“去我办公室吧。”

魏秋岁推门进去,余非跟着后面走来,上面有一碗吃了一半的泡面,还有一个白色餐盒里装了满满一盒闻着油腻的饺子。

想起方才的大鱼大肉,余非顿时觉得魏副支队有点心酸,把那袋子东西搁在桌上,献宝一样一件件拿出来:“买了点儿饮料啤酒,还有速冻饺子……你们这有小锅吗,煮点吧,也比这冷了糊了的饺子好吃。”

魏秋岁把那饺子餐盒合起来丢进垃圾桶:“市局里慰问值班警察的。”

“够寒酸。”余非竖起拇指,又从塑料袋里掏出一盒小烟火,“市区内禁止烟火,你看我就买到了这个!”

魏秋岁双眉微微挑着,眼里噙着一点笑意:“你既然知道市内禁止烟火还买来,怎么,是想让我现场出警去查获违禁品吗。”

“你也真是扫兴。”余非把烟火又塞回去,“不放就不放。”

“市区十一点五十的时候在街心那边会统一放烟花,我们可以看那个。”魏秋岁忽然说,他看了看表,“还有很久,你玩我电脑吧,我去找个锅。”

年三十的晚上,和魏秋岁在他不大的单人办公室里守着一口小锅,两个人一人捧着一个一次性杯子等饺子,余非看得眼巴巴的蹲在地上,魏秋岁怕他蹲得不舒服,给他找了把椅子坐。

“没事儿。”余非摆摆手。

“坐。”魏秋岁还是坚持道。

一想到魏秋岁是在心疼什么,余非就觉得耳尖滚烫,咳了一声坐到椅子上,企图用饺子的蒸汽掩盖一下心虚。

可能是气氛太过温馨,是曾经两个人都不曾奢求过的温馨,也可能是昨夜做了些莫名出格的事情,那小小的办公室都盛不下这暧昧。

余非坐在椅子上,把一个白胖饺子夹到魏秋岁的小杯子里:“以前我都不敢想这个画面。”

“……”魏秋岁沉默着把饺子送进嘴里。

“没成年的时候觉得未来好远啊,成年了之后依然觉得很远,那时候也是想不到二十六岁的余非和三十岁的魏秋岁会做点什么,余非那时候是不是和魏秋岁一样优秀了……后来和你分开了,我又不敢想自己的二十六岁了。”余非难得认真说会话,眼被蒸汽熏得湿湿的,“想想自己二十六岁的时候也不会有你的存在了,就觉得真没意思。”

魏秋岁拿着筷子的手停在半空,半晌才道:“我不会走了。”

余非掀起眼皮看他。

“我本来是个不怕死的人,因为对于我而言,比生命重要的东西太多了。”魏秋岁看着那锅饺子上下翻腾,“我在黑溪的时候,曾经被歹徒子弹从后背击中,那次真的差点就死了。”

余非从没有听过魏秋岁的这些事情,被忽然沉重的气氛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只是愣愣地听着。

魏秋岁继续道:“我当时以为我不会怕的。”

“谁不会怕死啊。”余非说,“魏秋岁,你真的是个人不是钢铁侠好吗。”

“不。”魏秋岁抬起眼看他,灰色的眸子里全是认真和真诚,“我会怕的原因是忽然想到,可能我会永远都回不了白津,永远见不到你了。”

余非被他这句话狠狠掐了一把,一瞬间感觉自己好像听懂了魏秋岁的意思,虽然直觉告诉他他接下去的话会臭屁到自己也很想吐,但他还是说:

“就像很多鸡汤文里写的,我是你的什么鸡架和软骨。对吗?”

“……是铠甲和软肋。”魏秋岁纠正完心累地放下筷子,觉得好不容易建立起的气氛瞬间垮了,“你这几个礼拜感觉到我的世界的一角,我不确定看完全部之后你会有什么想法。所以……再给我们一点时间。”

……

余非和魏秋岁站在市局的大门口,远处的烟花升起,开出绚丽的花,映照着整个天空都明晃晃的耀眼。

他被魏秋岁刚才那番话,把心房内的角角落落都填满了。

“魏秋岁!”余非转过头去在巨大的爆裂声中喊他,“新年快乐!!”

魏秋岁垂下头凑在他耳边:“新年快乐。”

余非似乎觉得还喊得不尽兴,在原地蹦跶了两下,边跳边吼:“新——年——快——乐!!”

声音尽数都湮没在了烟花的巨响之中。

两人看也看了吼也吼了饺子也吃了,回到市局空荡荡的大厅里,魏秋岁还要值班,余非也没有要走的意思。他钻进魏秋岁有暖气的办公室里脱了外套,收拾收拾桌子上的残羹冷炙,他在那桌上看见了几个蓝色的文件夹和档案袋。

蓝色的文件夹的封面贴着“523津溪公路别墅案”的字样。

魏秋岁把外套脱了挂号,又坐回了自己的办公位上,他伸手翻过那蓝色的文件夹,又摊开到了自己的面前。

“这是……你在看这个案件吗?”

“嗯。”魏秋岁点点头,“这个案子的歧义点就在,因为当年管辖范围不明确所以导致的救援拖延和之后两边都不想接手这个案子。我调取了这个案子的卷宗,发现白津对于这个案子的结案也是非常匆忙。”

余非指了指:“我能看看嘛?”

“理论上不行。”魏秋岁翻着文件夹说。

“……”余非把下巴搁在桌子上,“那魏队念给我听,就不算我看的了。”

魏秋岁无奈地看了他一眼,手上的动作没有停:“从这些档案记录卷宗等等的文件表明,当年是家中两个孩子被绑架,父母先是没有报警,后来觉得不妥报了警。两边警方因为地域问题出警慢了,犯人恼羞成怒撕票,还把一家四口直接烧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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