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生番外(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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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夜晚他们没有回去,高敏俊订了一家沿江的酒店,抱着她在窗边欣赏江尧市的夜景,如知喝了奶,甜甜地在酒店柔软的大床上,容襄没有住过有落地窗的酒店,就像他们从来不用避孕套一样。

“记得吗?”高敏俊说:“你上大学的时候,我从广东来找你,做了二十几个小时的火车,本来我们两个说好去景观大道旁边骑双人自行车,你说我的腿肿了,最后,我们两个找了一家按摩店按摩,按到一半有警察来了,说这家店涉嫌违法,我们俩又被赶出来了。”

容襄呆呆地望着那些连绵的灯火,比星星璀璨,比星星遥远,她不吭声,伸出手要去触摸他们,隔着玻璃,高敏俊将她的手攥回来,在她耳边笑道:“傻瓜,这里是摸不到的。”

如同这个男人的心。

那天晚上,高敏俊和她慢慢地做了一次,她生了如知之后,身体一直很差,她知道,这两年婆婆无休止的催促终于还是对他有了效果,末了,他低声在她耳边道:“襄襄,再给我生个儿子吧。”

她又怀孕了,这一次,她不爱酸也不爱辣,独独喜欢吃苦瓜,她一边吃,一边哭,她想,这个孩子生下来,必定又是要受苦的。

高敏俊换了辆新车,容襄爸爸买的那辆已经过时了,她知道他在外面有房子,也许还不止一套,但是依旧还说自己很忙,容襄依然还是作为她的糟糠之妻而住在佩县的农村里。

怀孕五个月的时候,容襄的父亲去世了,婆婆不许她亲自回去上香,说是不吉利,她连泪水也没有了,晚上包着头巾还是跑出去了,她给父亲磕了头,上了香,夜风很大,孕期的她身体雪上加霜。

这一次依旧被拖去做了产检,还是那个医生,那时候计划生育,管得很严,如知在旁边乱跑,医生对婆婆说,别生了,还是个女儿。

婆婆勃然大怒,认为容襄的肚子有毛病,不肯她冒着计划生育的风险再生女儿,和三年前一样,婆婆说,要么打掉,要么离婚。

高敏俊不再反对,容襄只记得那天微微地下了雨,天气很差,如知一直在哭,高敏俊留给她钱,她不要,她看着丈夫,眼睛里没有一丝情感,对他说:“这一辈子,都是你欠我的,你一辈子也别想安生。”

婆婆很愤怒,要过来扇她,高敏俊拽住了他妈的手,他目送容襄大着肚子、牵着女儿出门,忽然笑了一下。

他说:“襄襄,你别后悔。”

容襄到死也没有后悔。

她没了父母,在娘家名声也很不好,好在有一门弹琴的手艺,去城里给人家小孩当钢琴老师,还附带教英语,人生的最后几年,是她遇见高敏俊后最快乐的几年,如果她的命长一点,后半生会十分幸福。

然而却做不到了,两次生孩子,对她原本就单薄的身体几乎是毁灭性的打击,生完如知之后,她没有睡过一个整觉,头疼的毛病到死也没有治好。

生第二个孩子的时候,被磨去为数不多的半条命,容襄听见了响亮的哭声,那时她已在垂死边缘,周遭的一切都很模糊,孩子一声比一声嘹亮的啼哭,吵得她无法闭上眼睛。她身边只剩护士,听见医生说:“是个儿子!儿子!”

她迷迷糊糊地露出一个笑脸,因为如知很想要个弟弟。

护士问她家人联系方式,她心头才一紧,她想,绝不能让高家把这个孩子带回去,绝不能让高家人知道这个孩子。

容襄说:“没有,我没有家人,我丈夫死了。”

护士有点惋惜,将孩子洗干净,放在她身边。

她说:“取个名字吧,孩子挺健康的,你瞧瞧。”

小男孩眼睛圆圆的,黑黑的,和自己小时候照片长得很像,睡在自己身边,她给孩子取了名字,笑着对如知说:“你看,弟弟比你出生的时候乖多啦!”

如知那时候得了肺炎,老是咳嗽,捂着嘴,生怕传染给弟弟。

生下儿子的那天是农历六月二十五,阳历八月十六,都说有福之人六月生,八月生人福气盛,外面正下着轰轰烈烈的倾盆大雨,和她一个病房的只有一个年级相仿的女人,生着病也声音洪亮。

容襄做了一个绵长的美梦,梦里,她没有遇见过高敏俊,她在爸爸妈妈的爱里长大,听他们的话,和大学里那个戴眼镜的同学恋爱,一点也不疼的生了两个孩子,孩子的名字响亮又美好,逆风解意,从不摧残。

生命如河,不可回,不可回。

她悠悠转醒,瞧见窗前站着一个梳着两个小辫子的丫头,眼睛大大的,正咬着手指看一旁睡觉的她的儿子。

容襄朝这个小丫头露出温柔的笑意:“想摸摸弟弟的脸吗?”

小婴儿十分可爱,还有点圆滚滚,护士见了都爱摸两把,那个小丫头也不例外,她红着脸,惊喜地问:“我可以吗?”

容襄点点头,说:“小姑娘,你有弟弟吗?”

小丫头摇摇头,说:“我爸一直想让我妈生个弟弟妹妹给我做伴儿,我妈都不肯。”

容襄不说话了,小丫头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戳了戳弟弟的脸蛋,原本哼哼唧唧的小婴儿忽然露出迷迷糊糊的笑脸,眼睛圆圆,脸也胖乎乎的。

容襄笑道:“瞧,弟弟喜欢你。”

“弟弟有名字吗?”

“有的。”

虽然不能让孩子的父亲知道,但是她的儿子仍然有一个响当当的名字。

她说:“弟弟叫……”

“王小夏!你乱跑什么!出院手续都办好了,你人呢!?”

小丫头听见妈妈的喊声,吓了一跳,连忙说:“我走了,阿姨,我以后再来看你和弟弟!”

她妈妈出院手续都办好了,这小丫头还当医院是个能来玩的地方,容襄笑了一声,仍然温柔地道:“好。”

容襄并没有再见到这个小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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