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警察(2 / 2)
小白说:“男人不能租?”
“你刚刚在下面听没听见?”女房东说:“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大家都盯着呐,住进来等于跟我有染,住不住?”
小白觉得这句话很豪迈,有点歃血为盟的意思。
他点点头:“住。”
女房东说:“他们说有染,但是没染,房租还得照常交,长得帅也没用,我屋子里一个比一个帅。我可以帮你拉客,但是不能不交钱。”
她有板有眼的,小白听得老脸,不,小脸一红。
小白在警队就是警花,没少被调戏,但是这小丫头开黄腔开得一本正经,实在是有点招架不住。
小白硬着头皮接话:“不用拉客,我交钱。”
女房东说:“只有单间,包水电,一千二,隔壁楼虽然小,但是整套只要一千,再往前还有一户,整套八百,你自己想想,想好了我开门带你看房子。”
小白说:“开吧。”
他就这样住在了女房东这里,开始了自己的卧底之路。
小隐隐于林,大隐隐于市。
江尧隔夜饭,马戏霸王花。
被女房东发现自己的身份,是个意外。
小白的伪装身份是摄影师,住进马戏区是为了寻找江尧市的灵魂。
在市井人堆里,一般人都会觉得说这种批话的是神经病,加上先入为主的“搞艺术”的身份,即使他行为有异,大家通常也会以“他本来就是神经病”而不做他想。
他住在二楼,走廊那边是女房东,隔壁是一个高中学生,高中生楼下是个富二代,正楼下是个写书的,有时候戴个眼镜,斯斯文文的。
他的身份隐藏得滴水不漏,马戏区的确很乱,什么人都有,民工、开店的、上班要坐一个小时公交车的毕业生,甚至还是江尧市小有名气的红灯区,一到晚上,前面那条巷子就柳绿桃红。
白警官深觉任重道远。
女房东起初也不知道他是警察,每天摄影师摄影师的喊他,这样正合他意,他到处拍照的行为没有引起任何怀疑。新兴城市的老城区,原本也有很多艺术系的大学生来这里采风,楼下范大爷都要成马戏区导游了,小白经常跟范大爷一边打牌一边聊天,力争把这一块摸得八九不离十。
也许就是太顺利,他有点掉了警惕性,某一天出去打牌的时候神清气爽,一回来,女房东坐在沙发上,如临大敌地看着他。
小白马上就觉得出事了,先不说话。
女房东看着他,说:“你手机忘带了。”
小白一看,果然就在茶几上,一直随身带着,自己出门前给范大爷揣水果,忘记装进口袋里。
那是工作用的手机。
小白已经想好说辞,平静地说:“嗯。”
女房东心一横,直接问:“你是不是逃犯?”
小白说:“嗯?”
女房东站起来,孤注一掷似的,攥着拳,道:“你手机刚刚响了,那个人问你,什么时候回局子,他不想亲自来找你。”
小白觉得她这幅脸色苍白的样子有点可爱,问:“那你报警了?”
没想到女房东极其庄严地摇了摇头。
“小白,”她嘴唇颤抖着:“你快走吧。我没跟他们说,你现在走了,我就说我不想你住了。你要是想换个城市重新做人,我可以给你钱,你放心,我没跟他们任何人说,现在跑,什么事都没有。”
她平时什么小事都会和家里人说,收留了一个逃犯,一个女房东,这算天大的事了,却没说。
小白有点愣,看着她,半晌,故意板着脸走过去,他犯罪学成绩很好,他知道他现在的神态一定非常吓人,女房东果然被吓得不轻,连连后退,脸更白了。
他故意问,现在他们都不在家,你不怕我杀人灭口?
女房东吓得鼻涕都要流出来了。
“小白,”她傻了半晌,仍然颤颤巍巍地说:“你快走吧。”
“你遇见逃犯,不报警?”
女房东说:“我遇见过逃犯,有些时候他们也是迫不得己的。”
“胡说八道,”白警官说:“没有罪犯是无辜的。”
“有的,”她脑子可能吓短路了,跟他聊起天来:“我遇见的那个,是收了钱替别人坐牢的,说好坐一年,刚出来,那个人又犯事了,他不跑,就要把他加到八年。是跑,身份证都不能用,跑,跑过了两个省,用脚跑。”
白警官问:“哪里的事?”
“前几年路过马戏区的一个人,现在不知道在哪里,我给了他几百块钱,叫他跑到西北去。”
“你应该报警。”
他说完就知道自己这句话没意义,在范大爷的牌桌讲坛上,他就知道了马戏区的居民对警察信任度有多低,他们宁愿以恶制恶,或者花钱消灾,再没法子一点,打落牙齿和血吞,也不会去找警察。
范大爷说:“理儿就是这么个理儿,派出所只有上户口时有点用。当官的都是给当官的办事的,警察局就不是给咱老百姓开的。”
牌桌上的大爷们纷纷同意。
他虽然是特警,范大爷说的是民警,归根到底是一家,听不下去,然而他还不能反驳,因为牌桌上的大爷一边应和,一边就咬着烟嘴举了一大堆例子,张三李四,王二麻子,马戏区片警就没干过一件好事。
被誉为警校之光的小白,就这么一句一句地听着。
马戏区人情比法大,江尧市粉饰太平天下第一。
女房东说:“要是报警了,等有钱人被抓进去,肯定会找人往死里收拾他的!”
小白愣了一下,说:“你觉得警察会抓那家有钱的?”
女房东诧异地看着他,像是听见什么奇闻异事。
她难以置信地道:“当然了,那可是警察啊。”
小白心里的自豪感和正义感油然而生,除了第一天进警校,只有第一天戴红领巾时他才产生过这样强烈的触动。
他望着小夏,一时忘了说话。
“其实,”小白伸手拿回手机,郑重地说:“我就是警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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