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心术(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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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呈露出满意又含着微妙的颜色,慢条斯理地对他道:“你去户部,传朕的话,让他们告诉顾尽欢国库的银子不够。”

孔维玄道:“圣上,可这两天户部的账都是经过她的手阅过的。万一要问起来,微臣怎么说呢?”

“朕昨儿已经让内务府的连升从国库提出备用官银了。你去照做就是了。”

“微臣遵旨。”

韩呈手中撇捺一气呵成,收尾提笔之际,比那纸上之字更飞扬得意的,是他目送孔维玄离开的眼神。

那眼神,充满弄味,一半是对尽欢的逗弄,一半是对孔维玄的嘲弄。

孔维玄完成任务后赶紧赶去告知尽欢,临进门儿还故意原地跑了几步,做出气喘吁吁的模样。

尽欢没抬头,在案上拟写给民曹的通知:“那边备好了,咱们今儿晚上就得加班加点赶工了。”

“大人,不是这么个情况,户部那边说库银不够了,调度不来。”

尽欢疑道:“不对啊,这账我都对过了,绰绰有余啊。”

孔维玄照着圣上说的,道:“大人有所不知,圣上让内务府连升连大人提走了一部分,因此现在库银所剩不多了。”

尽欢看着他的眼睛,知道这“圣上”二字里,存着几分的说者无心的言外之意,于是道:

“好罢,你先去,各州府的事情继续办着,我回去想想办法,银子一定有的。”

说罢思忖再三,揣着账目回府去了。

小团扇胡同可热闹起来了,尽欢回去立马请户部尚书杨巨昀派人悄悄来给自己私藏的物什估个价。

至于为何要悄悄的……看到她屋里这些东西就明白了。

算盘打得飞起,核对整箱银子时发出的噼里啪啦的声音此起彼伏。

“这一箱是白银整两千两。”

“银票共计一万七千五百两。”

……

阿丧不安极了,与尽欢耳语:“这是要捐出去的?”

尽欢眯着眼:“看上去是不是像被抄家了?”

“姑娘,我都紧张死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

尽欢道:“这怕什么,要真抄了家我也不怕,更何况杨大人是自己人。”

所谓自己人,也只不过是利益的相互牵制罢了。你给他好处,他给你方便,各自有各自的利用价值,各自在对方手中都有把柄。

个中滋味不足为外人道。

她起身问:“核对得怎么样,都好了么?”

派来的头儿问:“顾大人这儿总共是两万八千多,您确定都进国库么?”

估完价后她心里舒坦多了。才两万多两!刚刚出于担心让他们偷偷摸摸过来,看来是多余了。

她生怕被圣上、被其他官员知道自己腰包之肥。

想完一点不磨叽:“罢,你们记清楚账就行了,我说给国库就给定了。赶紧动手搬罢?”

又叮嘱,“记住,大张旗鼓的!该去典当铺去典当铺,该去票号去票号,换成银票再给我大大方方地进宫收库!”

就当是把自己拿出家当为朝廷的事迹,想方设法传到圣上耳朵里。

毕竟,两万两,不多。

“是嘞……”所有人当起了力巴,抬着大箱子、小箱子,捧着珠宝首饰,一点不遮掩,浩浩荡荡地回去了。

尽欢倒在椅子里,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圆润的把手,松了口气。

韩呈在宫里听到尽欢捐家这个消息,可是,同时他也听到了另一个消息:

京城百姓都对顾尽欢赞不绝口。

他作为一个帝王心里不舒服,不舒服极了!

即便他知道这段日子确实都是顾尽欢在上下操劳,自己全权交付她也是这个意思,可是……他毕竟是个帝王,但凡帝王,都是不喜欢臣下的名望高于自己的。

他不恨尽欢,没有她不行;也不恨百姓,他需要百姓;那他该恨谁呢?

谁也不恨,就是不舒服而已。

“都说什么?”

“说她办事果断,爱民如子,是个难得的好官,能臣……”

韩呈也承认,她的确是个能臣,而“爱民如子”四个字却是容不得的。

或许进谗言的人添油加醋了,或许他这个帝王偏听偏信了,但顾尽欢在民间突然崛起的声望是铁一般的事实!

尽欢不是不懂这个道理,她是太高估了这位帝王。

她以为传说中的明君圣主就可以随意“欺负”,殊不知帝王之术,是所有臣子看得透、躲不开的劫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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