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园客下(1 / 2)
“什么?不愿意回来!”
韩呈惊了,从来没人敢这样对待他的旨意,有点怒气。
小太监把顾尽欢原话重复了一遍,韩呈这才噗嗤笑了出来:
“哎呀,这个顾尽欢,年纪不大,脾气不小。她这是在赌气呢!”
小太监说道:“圣上,她怎能与圣上赌气呢,这是大逆不道啊。”
韩呈摆手:“不,你不知道,这人脾气就这样,你待她好,她就一个劲儿地捧着你、夸着你;可你要不待见她,她就撂挑子不干了。”
“圣上要忍着这怪毛病?”
韩呈笑道:“不忍不行啊!朕为了一己之私、一时之怒将她罢免回家,此刻又召她回来,她这是不满,要当着天下人打朕的脸呢!顺子!”
王心顺应:“在。”
“给朕备下行仗,朕要去三顾茅庐了。”
王心顺愣住了,不敢动:“圣上,这?不太好罢……”
韩呈刚要责备他,外头就通禀说沈大人到了。
沈扈还没行礼,王心顺就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笑着说道:
“沈大人来的真是时候,快劝劝圣上罢。”
沈扈懵了:“发生什么事了?”
韩呈笑着说:“朕要去三顾茅庐,顺子这厮不肯朕去。”
“三什么顾什么茅什么庐?”沈扈嘴都瓢了。
“朕觉得之前的惩罚重了些,打算把顾尽欢召回来继续做官,可这顾尽欢跟朕赌气呢,不肯回朝!”
尽欢可不一定是为了韩呈赌气噢,而这韩呈的自恋程度跟韩圣有的一拼,兄弟俩原来一脉相承。
沈扈不由自主地跟着笑了。
这女人,脾气还是这样古怪。
“这样,圣上可否容臣提议?”
“你说。”
“圣上乃九五至尊,不能轻易离开京城,一路舟车劳顿,圣上哪里吃得消!臣与顾尽欢比较熟络,不如由臣代圣上去罢。”
跟顾尽欢混久了果真会变,连满嘴好话这一套都学会了。
韩呈本想南下去游玩,半路杀出个沈扈,谈不上扫兴,可也得顺势加个条件才肯罢休,说:
“你去能把人请回来么?若是她不给你这个面子,朕岂不是还得去一趟?”
沈扈打包票说:“那臣立军令状好了。”
“什么军令状?要先说好了,省得你跟朕赖。”
“臣一时想不出来。”
沈扈心内有点焦急,只想韩呈快些同意,脑子迷糊得很,主意全无。
“若是请不回来,你就给朕与顾尽欢一同种田教书去。”
“好!”
韩呈此刻说什么,都是能答应的。去了再说。
韩呈无奈,放手让他去了,转而像看破了似的,憋住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之前冤枉人家贪污,此时倒上赶着要追回来了,是不是对人家有愧,要在朕面前讨个人情去弥补啊?
哈哈,沈扈啊沈扈,你在打什么算盘呢?
*
三日的快马加鞭,沈扈就兴冲冲地抵达静海了。
正值桂花缘垄遍开,香盈秋野。金黄的稻谷不规则地铺在田地上,东一块西一块地被收割,凹凸棋布。
马蹄踏在新修的石板路上,格外清脆响亮。
路上很赶,将近尽欢住处时却放慢了速度。
是有些小心思的。
沈扈也要面子,不愿意被她看到自己好像很心急的样子,扎鲁和折说他怂。
顾尽欢今日无课,正在田里帮着做农活,毛巾就搭在肩头,和老乡聊得笑呵呵的。
“怎样,苦罢?你们娇生惯养的哪里会做农活。”
“胡叔,您就别嘲笑我了,您啊,就这件事情能笑话笑话我了!”
尽欢尽管开着玩笑,她知道胡叔左耳进右耳出,不作数的。胡叔也笑得爽朗。
“咱秋天累是累,可一年四季都累,秋天能有个收成,再累也高兴!”
尽欢不住地点头:“是啊,就这个指望,过得倒叫个简单快活!胡叔啊,去年收成怎样?”
“去年?去年好啊!咱们静海一直不旱不涝的,收成不曾差过。这是福气呢!”
“可你好了,人家也好,这样哪来的钱挣呐?”
“哎,你小丫头这就想多了嘛,有了收成就是好事,有的吃,有的活,哪管人家!总比庄稼绝了来得好啊!”
“嗯,胡叔说得在理。”
二人正谈着,远处传来的马蹄声,渐渐听得分明,庄稼地里的人纷纷直腰抬头,只见一队骑马的朝这儿来了。
方老头在垄那边,冲尽欢喊:
“顾丫头,恐怕又是找你的,咱们这儿这两天热闹都是因你!”
农人们心照不宣地爽朗大笑。
尽欢扯着毛巾擦干额上的汗水,眯着眼睛往路上望去。
为首的一人踩蹬下马,后面人帮他牵住马头。
这人身形熟悉得很……
“请问老伯,顾尽欢是住在这里么?”
声音远远地飘来,她将视觉、听觉加上直觉拼凑起来,第一个联想到了沈扈。
她下意识一蹲,藏在稻田里。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藏起来。
老伯见是个彬彬有礼的俊后生,会意笑道:“你找顾丫头,她就在田里呢!去罢!”
“谢谢老伯。”
沈扈去田间寻她,却怎么找不着她的身影。
方老头、胡叔等人见尽欢刚刚反应,又见这年轻人寻她的模样,皆以为是尽欢情郎来了,都笑着偷偷做手势帮他引路。
沈扈会意,微笑着点点头,抱拳感谢他们,朝着尽欢藏身的地方去了。
尽欢正纳闷怎的没了动静,一转头就发现沈扈站在她身后,霎时往后一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压倒一小撮稻子杆。
沈扈伸出手要拉她起身,她哼了一声自己爬起来拍拍土。
“你这人,怎么没声没息的就站在人家身后?”
方老头、胡叔等人窃笑,都很知趣地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那你为什么要藏起来呢?”
尽欢道:“我以为是圣上派来的人嘛,又要带我回去做官……等等,你不会也是这个目的罢?”
沈扈眼珠一转:“不会!怎么可能!”
尽欢才不信,其实是不愿信,她宁可沈扈说是来请她回去的,这样她气便能消了。
她盯着他:“真的么?那你说,你是来做什么的?”
“当然是来看你。”
“你会这么好心?”
沈扈上前一步,尽欢赶忙退后。
“你还是离我远点罢,防止你一刀捅死我。”
沈扈叹了口气:“别对我有敌意嘛。”
尽欢冷笑:“哦豁,你还指望着我没有敌意?我在你身上吃的亏,还少?”
沈扈声音柔和地说道:“我听先生说过你过去的事了……”
这语气让尽欢浑身不舒服,她眉毛一挑:“慢着,我不需要你的同情啊!少给我打温情牌。”
沈扈真是拿她没办法,这个人软硬不吃,能洞察他的一些心思。
平日里斗法归斗法,可他这次是真心实意的,反倒变成“狼来了”。
老天捉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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