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报应(2 / 2)
“我找红姑。”
陈令姿在家修养了几天,身体刚恢复便穿好衣服来到周公馆门口。这次她学乖了,也不在正门口等,反而藏在一棵枯树后面,只要见到周崇礼的车从馆内出来,她就上去拦截。虽说有风险,但也没有比这更稳妥的办法了。
那天同贺玺之的谈话让她意识到,能救宋延清的唯一人选,便是大权在握的周崇礼。不然就算是宋家全都喋血在警局门口,里面的人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螳臂当车大抵如此。
周崇礼扣好袖口的纽扣,端起桌上的清茶喝了一口,穿上黑色大衣后,看了眼腕表时间打算出门。不料刚到门口便被舒妍拦下,她倾身替他整理衣领,两人挨的很近,连呼吸都密不可分。她的纤纤玉手在他宽阔的肩膀上游走,低声笑道:“今天陪我逛街好不好?”
“舒妍。”他喊了她的名字,等她抬头后淡淡道:“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舒妍也不惧他冷脸的样子,抱住他的手臂撒娇:“你陪我去了,接下来一周我都不烦你。”
周崇礼闭眼按了按眉心,没做声,自顾自地往外走。
舒妍得意一笑,知道这便算答应,跟着他上了常座的那辆黑色轿车。
车刚刚开出周公馆,司机眼前陡然出现一人,吓得他当机立断踩下刹车,这点动静自然惊扰了后座正闭眼假寐的周崇礼。他睁开眼睛往车外望去,那张魂牵梦萦的脸蓦然出现在他眼前,他静静地盯着她,直到他这边的车窗被敲响。
舒妍见周崇礼纹丝不动,便越过他自作主张地降下那边的车窗,因空间狭小,上半身几乎窝在他怀里。
车窗在等待中缓缓下降,映入陈令姿眼帘的,便是聚会上的华贵女人,温顺地靠在周崇礼身前,语带困惑地问道:“你是谁?”
陈令姿刚启唇,见周崇礼的视线轻瞟过来,思考后谨慎地说道:“我叫陈令姿,有事想请周总指挥帮忙。”
她的语气分外客气,生怕自己无意中会影响到这对天作之合。
舒妍望着眼前这张尤为昳丽的脸,就算是简陋的装扮也丝毫没有折损她的美,反而透出一种天然纯净的动人气质。她的心中无端升起一股危机感,向她抱歉地笑了笑:“不好意思,他今天要陪我逛街,帮忙的事之后再说吧。”
舒妍见周崇礼没有发表任何意见,急不可耐地升起车窗,同时吩咐司机开车。
司机听命踩下油门,没想到就在车窗即将关闭的时候,陈令姿伸手拦截,车窗狠狠卡住她的双手,身子也被前行的汽车带走,在地上拖行了一段距离。
她清楚的知道,如果这次把握不住机会,可能永远不会有下一次了。
“停车!”周崇礼一边厉喝,一边降下车窗,不待车停稳便生气地推开车门,把地上的陈令姿抱进怀里,连手都在微微颤抖,严厉地质问她:“你在拿自己的命胡闹吗?”
舒妍从没有见过他这么生气的样子,他一向是喜怒不形于色,那浮于表面的温和笑意,也是用来隐藏自己的真实情绪。这是她第一次看到他情绪外露的模样,原来可以这么生动,即便是汹涌的怒意她也甘之如饴,但留给她的从来都是一片冷冰。
周崇礼硬邦邦地丢下一句:“你去逛街吧,账记到我头上。”
随后走进周公馆坐上另一辆车,极为温柔地护着她,往医院赶去。
等再也看不清那辆车的踪迹,舒妍才回过头,她脸上的笑意荡然无存,脊背挺得笔直,双眼看向汽车后视镜,对上司机躲闪的双眼,平静问道:“陈令姿是谁?”
多亏周崇礼反应速度够快,陈令姿只受了点轻伤。手指因之前的冻伤还没好,如今又被狠狠夹了一下,指骨上血流如注。医生给受伤的地方抹上药,用纱布包了几圈,处理好后便离开病房。
陈令姿发现自从离开周家后,与医院实在有不解之缘,大大小小的伤痛就没断过。
周崇礼背对着她站在窗前,挺拔的背影看上去极其可靠。
陈令姿慢慢下了床,受伤的手卑微地拉住周崇礼的衣角,恳求道:“求你救救宋家,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我会好好听你的话。”
周崇礼的视线依然停留在窗外,甚至没低头看她一眼。
她抿唇松开手,双膝下跪,闭上眼睛向他磕头。
不过刚刚俯身,就被他牢牢抓住下巴,只能顺着他的力道仰起头。
周崇礼蹲下身子俯视她,她现在这幅脆弱又可怜的样子能让任何人心折,但他却嘲笑道:“你现在对我而言还有什么吸引力?你全身上下哪里没被我碰过?我如今看到你就厌烦。”
“是因为舒妍吗?”陈令姿咬唇问道。
周崇礼愣道:“你说什么?”
陈令姿看着他的眼睛,缓缓道:“舒瑶说我跟她很像,你当初救我,是因为她吗?”
周崇礼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冷冷道:“你太看得起自己了,你配和她相提并论吗?”
陈令姿用力从他手中挣脱,忍住心中莫名泛起的涩意,垂着头低声道:“抱歉,这段日子是我打扰了。”
她说不清为什么,只是突然难过地想掉眼泪,大概是伤口太痛了吧。
她拼命的眨眼,想把夺眶而出的眼泪压回去,却又一次被周崇礼抬起下巴,只是这次的力道比方才轻了许多。
周崇礼看着她泛红的眼眶,一双眼睛像被水洗过般,清凌凌的。他温柔地替她擦去眼角将落未落的泪滴,倾身到和她处同一水平线,态度和煦的不像话,仿佛刚才那一幕只是她的错觉:“哭什么,我才说了几句重话就受不了,你想过我当时的感受吗?你现在的难过,比不上我当初的分毫。”
陈令姿愣愣地看向他,似乎不明白事情怎么突然发展成这样。
他起身将她抱在怀里,下巴贴上她的额头,又拍了拍她的背,轻声哄道:“什么都别想,回到家好好睡一觉。我会帮你的,别怕。”
陈令姿没有做声,安静又乖顺地窝在他怀里,只听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妥协道:“你知道,我对你向来没什么原则可言。”
明明打定主意要晾她一段时间,即便她再怎么委屈可怜也不会动容,非得让她尝尝当初她离开时自己伤心难过的滋味才是。没想到才说了几句狠话出气,见她难受的样子他心里也没多舒服,只要她掉一掉泪,他必是比她难过百倍的。让他这般恰肠挂肚,狠不下心又放不下的人,叁十多年来也就她一个罢了。
真是他的克星。
也是他的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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