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1)(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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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墨见他被自己的一番话动摇, 还追了一句:太守您想想, 这风水符要是能保证升官发财, 那天下岂不是没有贪官了?为了一己之私而让全城百姓受难, 委实不是一件正确的事啊。

徐州太守明显被他说动了,叹了口气,道:其实我也不知道高人姓甚名谁,也不知道他从哪来的。我平生就两个夙愿, 一是仕途通达,平步直上青云;二是百姓安康,举国上下喜乐安宁。

可我勤勤恳恳埋头干大半辈子,也只得了一个小小的徐州太守,人人皆夸我清正廉洁,可那有什么用?还不是平白遭人耻笑,说我是个空壳子官。

我不曾有过二心,伤天害理之事更是沾也没沾过。我内人信佛,平日常去城郊的檀香佛寺烧香拜佛。指点我的高人,这是从那遇见的。

沈怀璧听着他慢慢讲完,冷不防插了一句:他是檀香佛寺里面的人吗?

齐墨抬眼望去,流动的光华流淌在他琥珀色的眼里,像是镀了一层浅浅的光晕。

沈怀璧正斜斜的靠在桌上,表情淡漠,望着徐州太守的眸子里没有什么情绪。

徐州太守被这双没有温度的眼睛一看,不知为何,感觉周身气压都低了下来,不觉抖了一抖:不,不知道。我不是在佛寺里遇见他的,而是在旁边的杏花路上。

沈怀璧一挑眉梢,嗯了一声,尾音上挑:你继续说。

徐州太守也收回目光,他总觉得面前这个不苟言笑的青年,不只是他自己嘴中说的那个大夫。

我日日夜夜想着升官,那时可能有些走火入魔了,遣退了身边跟着的侍卫,独自一人在杏花路那边赏花,也借此消除心中的积郁。

我在一张石凳上,一坐就是一下午,坐着都有些打瞌睡,一个人不知何时出现在我面前,问我的第一句话就是:你不是想升官发财吗?

我这门心思一直没有被旁人发现过,就算和我一起生活过几十年的妻子也不知晓。我心事被他一揭穿,自然有些恼羞成怒。可还没等我发作,他就递给我一个黑色的箱子。

齐墨适时接上嘴:就是你藏在桌底的那只木箱?

徐州太守点头:不错,就是那只黑木箱。我在那尊佛像的底部找到了风水符和一张纸条想必你们已经看过了吧。

不止有那些东西。沈怀璧淡淡道:你还缺了点什么关键信息,没有告诉我们。比如说你种植的那一池莲花,也是那高人指点你种的吧?

徐州太守像见了鬼一般看着他,指着他的手指微微抖动,颤颤巍巍道:你,你怎么知道?!

因为蛊毒,除了种在你身上的母蛊,还有一种叫做子蛊啊。沈怀璧一点也不怜悯他此时苍老的神态,带着一丝报复的意味,继续说道:若我没猜错的话,那子蛊就应该藏在八瓣莲花的种子里,花开之时,其是蛊虫流入活水之日。你不仅为别人做了嫁衣,平生两个夙愿,都被你自己亲手毁了。

徐州太守一时没反应过来,用那双浑浊的眼看着他,他面色青肿,显然是被这奇怪的副作用折磨了很长一段时间。

说来也可笑,自青年起便下定决心用终身去完成的两个愿望,都在他自己一时的贪念的驱使下,通通毁了个干净。

他如何不恨,如何不悔?

沈怀璧还嫌这折磨不够,继续在他伤口上撒盐:你现在已经是蛊毒入体,病入膏肓,估计是活不长了。只可惜你一人死了不够,还要拉城内这么多无辜的百姓给你陪葬,你在九泉之下,还能安心走过黄泉路吗?

徐州太守本来年纪只有五十上下,被长期摧折下的病体和突如其来的残酷真相,让她他看起来生生老了几十岁。

沈怀璧和齐墨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沈怀璧把话全说完了,齐墨跟着他转身欲走时,徐州太守突然拉住齐墨的衣角,哀求道:大夫!我自知罪孽深重,不可苟活于世了,可城内外的百姓是无辜的,您就算行行好,告诉我如何才能把蛊毒退去?

沈怀璧皱了皱眉,没有立刻回答他的话,而是转头对齐墨说:十一,你先去外面等我,我马上就出来。

少年的身量如雨后的竹子拔节一样生长,短短一个月不到的功夫,沈怀璧竟然发现齐墨已经能够平视他了。

只是齐墨身子骨还单薄着,以后长成了,估计会比他还高吧。

齐墨不明所以的点点头,听话出去了。

徐州太守的院子旁边就是那片莲花池,艳红色的层层叠叠的花瓣开得正热烈,娉婷袅袅,风过一动,那些八瓣的莲花就像一群遮着艳红色面纱的舞女在翩然起舞。

这么美丽而芬芳,谁又知道它们是能让整整一座城毁灭的毒药?

齐墨就靠在莲花池旁边的栏杆上,等着沈怀璧。

他闲极无聊,就去数池中开着的莲花。

等他数到第十五朵的时候,沈怀璧从那扇院子的门里出来了。

事情都解决了。沈怀璧也只有对着他的时候,才会露出相对柔和的表情,不再是那个锋芒毕露的刺球。

齐墨再也不是那个锁在京城中,什么也不知道的小皇子了,他知道沈怀璧口中的解决是什么意思,但他也不问,只是沉默着点了点头。

齐墨和沈怀璧这次是堂而皇之的走出府外,谁也没有去拦他们

他们都去救火了。

徐州城太守留连病榻之上,桌上点的煤油灯倾覆,无意引燃床榻,太守不幸逝世其中。

齐墨二人则在城中指派着人们四处放置石灰粉,以起到消毒的作用。

司马大人暂且接替太守的职责,严令禁止百姓取用河道里的水,转而开采地下水食用。

母蛊已经消失,子蛊给人带来的作用微乎其微,几乎再也没有什么毒性了。

青色帐篷日益减少,胆子大的酒家已经张开了招牌,开始接客。

听闻了太守去世的消息的百姓们颇为遗憾,还在他出殡的那日在街上目送他的灵柩,其中不乏哀叹徐州失去了一位好官的读书人。

徐州损失了一位受民爱戴的太守,却赢得了生的希望。

连日的阴霾之后,天光终于乍破,薄薄的一线光从浓厚的云层中迸射而出。

徐州终于天明了啊。

城门一开,徐毅带着早就按捺不住的东大营策马穿过徐州,把走失数日的沈怀璧与齐墨一网打尽,连夜上路了。

齐墨早几日便没有休息好,此时骑在马上,马虽走得慢,可还是有些颠簸。饶是这样,他也抵挡不过瞌睡来势汹汹,恨不能停下好好休息一会,又怕误了行程,只能任自己摇摇欲坠的挂在马上。

徐毅被关在城门外的那几日许是吃错了什么药,一个大老爷们儿此时变得娘们唧唧的,吃了熊心豹子胆,强行把沈将军塞进随行带的马车里,勒令他休息一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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